相识他时,我一袭男装,倒也器宇轩昂。只不过他却说我道貌岸然。那会儿啊,我还是一身道袍,打着江半仙的旗号,为民解忧。本也捞得不少钱财,可他偏生说我是骗子,还让我把不义之财还给人家。
我不依。
“这都还回去了,我便露宿街头了,亏本买卖我才不干。”
记得那时候,他蹙眉凝神的模样有趣儿极了。
“那……你随我回无华!”
他说无华,我是知道的。江湖里有名有姓的名门正派。
“你谁啊,凭什么我跟你走,你说是说回无华,万一你是个人贩子呢?!”
一手抱着自个儿江半仙的旗子,一手叉腰理直气壮的瞧他。
“呵,我乃无华掌门,骗人这事儿还不屑于。”
他笑出声,提及无华时语气里的骄傲掩藏不住。
不知道他为何发笑,却也信了他是无华掌门。
同他回无华的第一天,我便暴露了自个儿的女儿身。
“喵”
小猫咪叫唤一声,我便喂它小鱼干,顺它的毛,倚着树干抬头看这天上天。
那时正值酷暑,一天下来长衫酸臭,汗水附在皮肤上也极为不舒服。
“嘿,你们这儿有女子沐浴的东西吗。”
我问他时,他愣了。是不想隐瞒的,便也诚实。
“我晓得,你们这种全是男子的门派必然是露天池子许多人一起洗澡的。”
“想当年我也跟白老板有些交情,你这应该所差无几。”
“我不是男子,也不瞒着你,反正你把我的银子都拿走了我就跟着你待在这无华了。”
眼里含笑看他。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身旁的小娃娃倒是先开口。
“祖训,无华不留女子。掌门莫要坏了规矩才好。”
听他小小年纪一本正经的,伸手轻敲他脑阔。
“你倒像个小大人,熟知你家掌门是要对本姑娘负责的。”
这话说来,自己都笑了。毫无半分女儿家的矜持,活像个女流氓。
大着胆子去牵他的手,换了副可怜兮兮的表情,红扑扑的脸颊暴露了我。
“你莫忘了白日里说过了什么。”
我瞧见了,他耳根也红了。
肆无忌惮的缠着他,吃定了他老实的性子。
“我命人替你准备女子沐浴的物什。”
他甩开了我的手,一张俏脸满是害羞,低着头便朝另一头走了。
小娃娃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不多时,这条长廊人来人往,俱是往我房间里搬东西。
见他办事效率如此之高,开心不少,推门进房间。
东西样样都齐全,梳妆镜前还摆了胭脂水粉。
一番清洗,浑身轻松不少。
彼时我的仙术还未曾到达登峰造极的地步,却也算个半吊子。
只着单薄的衣衫,捏了个决,转瞬便出现在他房里。
“你使了什么妖术!何时来我房里的!”
很显然他被我吓到了,急急忙忙披了件外衫,作势要穿戴整齐。
有意逗他,与他施了个定身术。
“什么妖术,本宫这是仙术,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江半仙可是人称一声江娘娘的仙姑。”
义正言辞的纠正他,自夸的时候却是丝毫不脸红的。
勾了个笑,挑眉。
“诶,话说回来,你怎么会有胭脂水粉这种东西?你们无华不都是男人嘛?莫非你还私藏了别的女人?”
越说我这种语气越是不对,八卦之心使我兴奋,不剩几分仙风道骨,倒是越来越像女流氓。
打开那盒胭脂,里头的红色是好看的,禁不住动了心。
上手往脸上妆点。
“这是旁的弟子赶集时瞧着新鲜带回来的。”
听他解释,敷衍回了他一句。
“嗯嗯嗯昂这样啊好。”
脂粉敷在脸上,浓妆艳抹,凑近他些,问他。
“你瞧瞧,我这般好看嘛。”
几分撒娇,杏眼看他,好认真的求夸奖。
悄悄解开他身上的定身术,便见他别过头不看我。
“哪里像仙姑,简直就是妖女,说话一点都不矜持,像个女流氓。”
他碎碎念的样子可爱极了,嘟囔着也不说出来。
我沉默了半刻,他才回神,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两声。
“好看。”
回答的极其敷衍。
后来啊,我就没有逗他了,自个儿回房休息了。
他吃穿用度不曾缺我的,很是照顾我。
小娃娃天天来问我,问我几时回家啊,还赖在无华多久啊。
我就不理小娃娃,每天都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去他面前显摆招摇。
每天都要问他一句,我今天好看吗。
再后来,日子久了,我就不闹腾他了。开始学习那什么琴棋书画,学着那大家闺秀的做派。
妆容越来越淡,穿的也越来越素净。托小娃娃替我置办一把琴,自个儿照着谱子练。摧残了小娃娃好些日子,以至于他后来有一段时间看见我就绕道而行,恨不能退避三舍。
练琴时已经磨练了些性子,以至于可以跟小娃娃坐着下好久的棋。
此时入冬了,地面有积雪,院子里的石桌上的棋盘还是很清晰,我跟小娃娃时常能下棋下个半天,肚子咕噜咕噜叫的时候才记得起身。
从前修习仙术的时候,我什么都没学会,唯独这对弈之道是学的最为认真的。在闹市与人算命或是荒郊与人收妖收鬼都得要这一套玄乎的东西。
“看你平日里没个正形,棋艺倒是精湛,出人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