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想尽一切办法要为十七公主洗刷冤情,这些办法直到见了云无心才敢说出口,只因为独独相信云无心。
可是,现在,云无心将唯一有办法的沐秋关进暗无天日的牢笼。
原来真相是这样,云无心并不想救十七公主,这只是沐秋的一厢情愿。
如此可笑,如此可怜。
狱卒的叫骂声就在牢笼边,却像距离很远很远,“又叫又闹又哭,疯子,疯子!”
皇帝接连几天没有来楼阁了,今夜内宫太监终于来秀贵妃宫里报喜,秀贵妃在一层设下宴席。
“万岁,为什么锁着眉头?”
皇帝摇摇头,一字也不肯说,注定今夜没有任何好心情。
秀贵妃叹一口气,轻轻放下酒杯,“后宫都在骂臣妾享受万岁的偏宠,收了万岁的三层楼阁,让万岁留宿宫中,不许万岁上朝,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皇帝沉沉的叹了一口气,忧忧的低着眉目,“秀儿,你受委屈了。”
“臣妾为万岁受委屈,并不觉得委屈。”秀贵妃微微簇着眉头,深深看着皇帝,“万岁,欢爱几日就抛弃小哑女,真正受委屈的不是臣妾。”
秀贵妃用眼神示意皇帝看向楼梯,皇帝这才蓦然发觉,楼梯口多了一扇门,门上拴着锁。
一把钥匙轻轻递到万岁手里,没有饮酒的秀贵妃揉一揉额头,“臣妾醉了,要回寝房了。”
秀贵妃掩好门,皇帝犹豫了很久,终于打开楼梯门锁,轻轻踏上层楼。
碧柔婷婷坐在床沿,听到轻轻脚步,转眸看到皇帝,立即咬着红唇起身,独自走到墙角,面对墙壁跪下,以一束淡淡背影相对。
皇帝苍白的坐在桌案旁,手里端起空空茶盏,目色里都是茫然,静静坐了许久。
月色透过窗棂洒进来,带着缕缕夜风,吹凉了皇帝的泪。
“朕视若珍宝的女儿,竟然不是朕的亲生骨肉。”
很久以后,皇帝的第一句话,就惊吓到了碧柔,回眸之际,看到了皇帝的眼泪。
“小哑女,朕的心碎了。”
难怪皇帝多日不来,难怪皇帝今夜伤悲。
无论哪个男人遭遇这种背叛,都会心碎,何况这个男人是皇帝。
碧柔轻轻起身,慢慢脱下鞋子,垫起脚儿走过去,生怕弄出一点声音,打扰了皇帝的伤悲。
就这么静静的陪着,就这么轻轻的低眉。
皇帝眉目忧忧,不敢宣泄伤痛,闭上眼睛一声苦叹,“今日才懂,最伤不是痛哭流涕,而是欲哭无泪。”
碧柔柔弱的蹙着眉梢,牵下皇帝手里的茶盏,轻轻流入半盏清茶,随后走到床头,一旋身后,怀里抱着琵琶。
一双淡淡忧伤的双眸看着皇帝,皇帝轻轻点头,随即一弦悠远的琵琶音,随着夜风慢慢飘摇。
怜怜白裙,涟涟伤曲,恋恋美人。
这一曲,只有简简单单几个音,却说不尽人间薄情。
凄婉的薄情,凄美的薄情,凄然的薄情,谁又说薄情不是情?
夜风停了,音律断了,碧柔哭了,珠泪落在丝线上,沾染了指尖,沾染了心头。
不知在何时,一曲琵琶催断肠,皇帝早已泪流满面,就这样轻轻看着碧柔,就这样深深说着此情此感,“朕以为,美人需入怀,今夜才知,美人更易碎。”
这一夜,皇帝没有离开碧柔,碧柔没有离开皇帝,静静的坐着,静静的望着,直到晨风吹干泪痕。
监牢里没有日夜,永远黑暗,沐秋昏昏沉沉,不知此时是哪天。
想想曾对皇后立下的誓言,如若泄露半个字,甘愿受凌迟处死。
如今,走不出这暗暗天牢,誓言也许要应验了。
又一次渐渐迷离时,听到许多杂乱的脚步声,十几只火把带着十几个人,携着戚戚冷风,到了沐秋的牢笼前。
“带风沐秋!”
牢笼外一声吼,立即有人打开门锁,提起了沐秋镣铐。
沐秋像没有知觉的游魂,任由这群人拖着,踏上一条深深幽幽的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