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年听到红玉的名字,愣了一瞬,笑着回道,“对,就像墨羽和红玉。”红玉三年前死在舒尔河畔,随念亲手将它养大,也亲手将它埋葬。
“那我也得给它起个威风的名字。”随郁安的眼里充满了亮晶晶的憧憬。
英瑛来给夫君送茶,随郁安兴奋得扑上去,险些撞翻了她手里的盘子。
“娘亲,你知道吗?爹爹送了我一匹大马,是威风的大马,不是小马驹。”
“我知道,不止我知道,整个府里这会儿都知道了。”他从府门口一直喊到了内院,想不知道都难。
“等我能够骑着它畅快跑起来,我就可以去青州看姑姑了。”随郁安越想越兴奋。
“首先,你得学会如何养马。”随年下达了第一个指令。
随郁安响亮得回了句,“是,将军!”然后朝后院跑去。
“不枉念儿给他寄了一箱子玩意儿。”心心念念都是姑姑。
提到念儿,随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念儿来信总说自己过得不错,可我总觉得她不是真的开心。”
英瑛知道丈夫心中所虑,总是担忧唯一的小妹所托非人。宽慰道,“小姑是个机灵人,不会钻进死胡同的。”
随年无奈,“她是自以为机灵,可早就进了死胡同。”
当年爹一死,荣家便退了婚。荣应虽有千万不愿,但终究没有拗过家族利益。而后,就算他愿意抛下家族荣辱,愿意带随念私奔,随念也不愿了。
随年知道,这不仅仅是为了随家,也因为,她心里那道裂缝永远都合不上了。
“我听闻,宁安王外表俊美非凡,年纪轻轻能登上异姓王之位,也绝非等闲,说不定能同我们念儿成就一番姻缘呢。”
远在青州的随念,在冬夜的寒风里,打了个喷嚏。
云州城内的一座院子里,一位妇人正立在亭前,喂池子里的金鱼。
只见她面若银盘,玉手纤纤,豆蔻绯红。乌发如云,一丝不苟得盘在脑后。保养得当的脸上,有几道细微的纹路。一袭紫色的长裙绣了银边,长裙及地,一派雍容。手里端着装鱼食的盘子。仔细一瞧,那盘子竟是金子打造。
她就站在那儿静静向湖中投食,目光深深地看着一湖金鱼,好似天地间只有这件要紧事。
过了好一阵,才转过身来,款款坐下。看了眼在一旁已经站了一会儿的年轻男子,不紧不慢地问道,“你知道,我为何喜欢喂鱼吗?”
年轻男子兴趣缺缺,“不知道。”
“我喜欢那种被需要的感觉。我喂他们,他们就活,我不喂他们,他们就死。”语气温柔,仿佛在谈论家常。
男子也好似对这种话习以为常,走过去替妇人倒了杯茶。
虽然没有听到回话,但她知道他应该听懂了。她养了那么多孩子,只有他是最聪明最解人意的,有时甚至连亲儿子都比不上。
不过毕竟不是亲儿子,时时敲打是有必要的。
“你说,现在能杀了他么?”精致的杯盏在她手中轻轻晃动,问话间举手投足依然雅致。
“虽无完全把握,但可一试。”虽未指名道姓,但他知道说的是谁。
“哦?我还以为你会劝我再等一等。”
“淙儿自然能体会母亲想生啖其肉的心情。”
“生啖其肉倒是不必,只是本来就不该存在于世的孩子,早些去了,也图个清静。”说完,将茶盏送近口边,浅浅抿了一口。
“锦州、端州,但凡他敢停留,我们都可一试。”
“嗯,记住,他死事小,切不可留下什么把柄。”说完了这句话,便起身走了。
秦淙望着这个背影,脸上神色依然,只一双眼睛慢慢低下,躬身相送,“孩儿谨记。”
南部的风一改往日的和顺,好似要吹开漫天的雾气,好让人瞧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