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呼了侍者给以姓王的为首、在旁督查的兵士送上吃喝,借机抽身出来,李昀难掩步伐虚浮地游荡到场间,想找到其中那名最为心腹的师匠,打算探问清楚具体情形。
被临时充当了诊疗点的区域,是栖所南面一处闲置已久的起降高台。
青胄军兵士不肯让骑兽解鞍入笼,便占了绝大部分的起降高台,作为这些畜生的临时歇脚点,大部分兵士就守着各自的骑兽、在旁席地休息整备,保持随时能够升空而战的状态。
唯有那些似乎是中毒症状的骑兽,因为上吐下泻搞得一身脏污,不得不被安置到了兽笼中刷洗;其中又只挑选了症状程度不同的十来只骑兽出来,拉到这处闲置的高台,在部分兵士的看顾下,让栖所的师匠进行诊视。
眼下,李昀作出一副视察工作的随意模样,踱步到一名麾下师匠身旁,压低声音——
“怎么回事?还没有摸清楚状况吗?我养你们干什么吃的?”
那师匠抹了抹一脑门的汗:“掌柜的……怪了啊,这些骑兽不对劲。”
“废话!”
李昀以嘴角漏风的姿态,怒斥道,“要是对劲,让你们在这做什么?我找些个伶俐的,给它们捶背捏腿不好么?”
“不是,掌柜的你听我说……”
那师匠咽了口唾沫,嘴角一片急火生出的燎泡,“这些骑兽是上吐下泻没错,但它们的身子和虚弱半点扯不上关系啊,甚至……甚至,它们的精神头看起来,比那些没有症状的正常骑兽还要亢奋上不少。更他娘蹊跷的是,它们的举动就跟、就跟人吃了那玩意儿似的。”
“那玩意儿……”
李昀疑惑地皱了皱眉,看着那师匠的古怪脸色,确认道,“你是说……春药?!”
那师匠点了点头,又面色发苦道:“掌柜的,这么跟你说吧。我觉着……这些上吐下泻的骑兽,倒像是自己乐意,才闹出这症状似的。你瞧那些排泄起来越顺畅的畜牲,看着是不是就越欢快的模样,还有……你再耐心瞧瞧,它们是不是死命往别的畜牲后眼处凑,看着像不像到了发情期、在辨别雌雄……”
“开什么玩笑……”
李昀目瞪口呆了两息,而后揪住那师匠的领子,“你难不成是说,我还得给这些畜生找些母兽来……来……”
“没用……”
那师匠又摇了摇头,苦笑道,“我、我也用手试探过了……可症结就在这,这些骑兽并非是要泄欲,或者说,它们要泄的并非那种欲,反而……食欲还挺旺盛的。”
“嗯?你说什么?你是在告诉我,这些畜生一边上吐下泻,一边却想着囫囵吃喝?这图什么?吃饱了好有力气把老子的地方弄得更脏?”李昀一双眼越瞪越大。
“掌柜的,我也知道这听起来,太过匪夷所。唉,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我们这不是才傻眼愣在这,不敢轻易说出定论么……”
那师匠无奈地叹了句,又诚挚地掏起心窝子道,“不过,掌柜的,你是知道我根底的,我在你招揽的一众师匠里头,技艺自然不算最好,但对你最是忠心耿耿,绝不会拿话糊弄你,所以也才能这么干脆地拉下脸来和你说透——我的技艺水平有限,是真没法子了。”
“……”
李昀一阵沉默,看了这师匠一眼,又扫了一圈那些面上青白交加、脑壳上几乎就要冒出锅炉热气一般的其余师匠,心里已经信了十分,但眉头也纠缠得更紧了,最后还是忍不住追问了句,“用……那等法子也不行么?”
“我以为不仅不行,还会火上浇油。”
那师匠自承无能后,反倒松了半口气,恢复了些镇定,“用那些透支性命的猛药,只怕会引起更重的症状。掌柜的你还没觉察么,这些骑兽看着不就像是……先用过了类似的,但症状却更强效、更直接、更诡异的猛药么?”
李昀只觉得脚跟一软,不由得往后踉跄了半步。
那师匠连忙伸手扶住,于心不忍地安慰道:“掌柜的,我是真没法子……不过,那姓鲁的老瘸子没准还有些指望。他那脾气是臭了点,但论这控兽、驯兽方面的门道,我是真心服气的,掌柜的你不也是知道他有真本事,才一直容忍着他么。”
被这么一提醒,李昀眼中顿时亮起光芒,撇开对方的手,转头就以视线去找寻那所谓的“姓鲁的老瘸子”。
但来回转了整整两圈,没找到那邋遢的形象不说,却有另一个身影扎进了他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