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这时,惊犹未定的顾桩才看到陶田臂肘处被撞出来的大片淤青,全是为了扶他才受的伤:“没事吧?”
陶田动了动胳膊,见只是筋骨处有点麻痛,不碍着做事,一点也没放在心上:“不……不疼。”
这话听得顾桩心里越发愧疚:“哥,谢谢你,等回去我给你擦点药油……”
说实话,要不是有陶田护着,方才指不定自己摔倒后会遭遇踩踏,不死即伤的后果让顾桩想起来就一阵后怕,也为此更是庆幸有陶田在他的身边。
陶田看着内疚不已的顾桩,顿了半晌,还是没能忍住伸手摸摸他软发耷拉的头顶,权当安抚。
顾桩没想到陶田会做出这种举动,霎时傻愣在那,耳根子红了起来,但是却莫名不想闪躲。
货车上安静下来,气氛有些微妙,好在另一个人也扛着千辛万苦买到的两袋大米回来了。
那人骂骂咧咧,表现得很生气,原来是没能赶上前一波粮价,买到了高价粮,平白多花了两百元。
“奶奶的,轮到老子就涨价了!你们买的什么价?我看你们好像先买……”
顾桩坐在前头,瓮声瓮气迟钝地回答道:“……跟你一样。”
一听是跟自己一样的价,那人心里好受了些,路上又骂了几句店老板。
顾桩偶尔附和,眼神却飘忽地望向车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随着聊天声,货车很快开回了旮沓村。
由于天色还早,仍有不少村里人上门,多是上了年纪不便出行的孤寡,想请陶田开趟车送他们去镇上量些米。
也就再开一来回的事,费不了什么功夫,陶田爽快同意了。
临走前,他还嘱咐顾桩好好待在家里,至于东西等他回来再收拾。
候着的村民大多听见了他的交代,老人们思想传统,觉得陶田和借住在他家里的这位朋友关系真是好,也都是好心人。
有那热情的婆婶,坐在车里当下就跟陶田说要给他们张罗对象,话语里称赞陶田精神能干,夸誉顾桩俊秀白净,两人一定能得女孩青睐。
婆婶说得欢快,车厢里很多人应和,陶田却一声没吭,心情甚至还有些糟糕起来。
不知为什么,男人一听别人说要帮顾桩介绍对象,内心就非常不得劲,胸口如同堵着重物,连气也喘不畅快。
好在镇上很快就到了,那些人纷纷下车去买米,没了盘旋在耳边的话语,陶田总算觉得好受了些。
再一想顾桩正在家里等着他,连陶田自己也没发现,他那素来紧抿的嘴角慢慢噙起了一丝笑。
而被陶田惦记的顾桩此时正在给后屋的那堆家伙什擦洗,他边做清洁,边盘算着要将什么东西放在哪边。
不知不觉间,顾桩也拿陶家当成自己家,一举一动都开始有主人翁精神。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顾桩接到了母亲庄女士的电话,对方说城市生活不下去,要带着新家庭回顾家村投奔他一段时间。
很多年前,顾桩的父母因感情不和离婚后,庄母很快就带着他改嫁到了城里。
继父是一个普通的公司职工,工资不高不低,但对于那时从农村出去的庄母来说,有着城市户口的他已经是她能够到的最好对象了,更别提继父还帮庄母也在公司找了一份采购的工作。
两人婚后又相继生下一子一女,日子过得蒸蒸日上。
有了亲骨肉,继父对顾桩更冷淡了,庄母也是一颗心全扑在新生儿身上,顾桩在家里处得像是个外人……
至今也是。
“妈……”从回忆里脱离开的顾桩打断了庄母的话头,“我不在老房子里。”
他继续说道:“村里的房子被小叔家占了,他们不让我回去,所以我没住那……”
电话那头的庄母一听就懵了,家里东西都收拾好了,就等着通知完顾桩回农村了,可现在怎么房子给人占了?
听清楚原由的庄母怒气冲冲:“他们凭什么占!这房子当初是商量好留给你的,既然你爸走了,房子的产权合该在你名下!”
“他们简直欺人太甚,你先等着,等我带着你弟弟妹妹们过来,再帮你拿回来!”庄母到了更年期,脾气越发抑制不住。
顾桩应了一声。
“行,那就先这样,等我们到了再给你打电话。”庄母眉头皱得死紧,与顾桩道完别后挂断了电话。
她没有问顾桩,既然不住在老房子里,那是安顿在了哪里,日子过得怎么样。
或许是忘了,或许是根本就不在意,反正总归没有房子重要。
顾桩也习惯了这种被忽视的对待,他放下手机,继续手里的清洗工作,只是动作比起之前慢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