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却也没发作,又强迫自己别开了视线:“上回在殿下出事的地方附近捡到的,想必是殿下遗失的,原物奉还。”
那玉佩的确是宫里出来的,早年皇帝勒令工匠制作的,每位皇子出生满月时都会赐下一块,乍一看去是一模一样的,只是在细微处雕刻了属于个人的印记,外人很难区分。
其实玉佩丢了,姬珩原也没太当回事的。
那天他遭遇暗杀,若是有人敢以此事做由头兴风作浪去指责他遗失御赐之物,他就大可以抖出实情直说是在被追杀的时候遗失的,届时是皇帝的儿子被人刺杀的事重要还是弄丢了一块玉佩重要?
姬琮不蠢,即便再容不下他,也不会因小失大,拿这玉佩做文章的。
姬珩将玉佩捡起来收回袖子里,想着黎浔被困在正屋那边必定煎熬,而他跟黎云泽之间也确实没什么好说的,随便寒暄了几句就起身告辞。
黎云泽对他挺戒备的,也没留客,亲自将他送到大门口,看他们主仆一行打马出了巷子,整张脸就不期然的沉了下来,转身进门又匆匆回了自己的院子去。
这边姬珩带着战风和一干随从侍卫离了黎家门,悠悠的打马前行,走了没两步却突然沉吟一声,扭头问战风:“这附近有大点儿的布庄么?”
他这种人,几时关心过这种琐事?
战风被他问得有点懵,但还是第一时间打马跟上去,一边四下里搜寻着看了看,一边道:“应该有……吧,殿下您是需要采买些什么吗?”
真是奇了哈!
姬珩的目光也漫不经心的扫视了一圈四下里乱哄哄嘈杂的街面,斟酌了一下却又改口:“算了。一会儿回府你叫管家去翻一翻库里,家里应该有。”
话只这么一句,就又撂下了。
战风没明白他这是想要做什么,一头雾水的也不好揪住了刨根问底。
正在绞尽脑汁的猜他心思,就忽觉得周身的气场一冷。
他下意识警觉的去摸隐藏在腰带里的软剑,同时果然已经看见姬珩唇线紧绷,表情也沉凝了下来,低低的道:“有没有觉得这街上有点不对劲?”
后面的巷子里就是他们刚才出来的黎府,而这条街上是闹市,茶馆酒楼林立,街面上还有熙熙攘攘许多的小摊贩在叫卖。
一眼看上去,杂乱而繁荣。
可姬珩和战风这样的人都有习武之人的本能和警觉。
一开始战风是走神没在意,此刻凝神暗暗四下飞快的扫视一圈,心弦就也跟着瞬间紧绷起来,不动声色的又策马凑近了姬珩身边些许,压着声音道:“好像是有点不对劲。”
虽然一眼没发现异常在哪里,但是那种被人盯梢和窥伺的感觉却能直刺到神经上。
姬珩这时候整张脸上的表情都已经冷了下来,眸光流转,虽然没有任何的举动,可是在散漫悠然的外表伪装下浑身上下都隐约的凝满了肃杀之气。
有人在盯黎家的梢?
为什么?
黎家这一大家子这才进京几天,他们在这京城里一没有熟悉的人,二也没有得罪的人,有什么必要会惹人堵在大门口盯梢的?
可是这条街道繁华,商户和小贩就成百上千,再加上过路的行人百姓……
探子隐藏其中,要揪出来也不容易。
姬珩不想在黎浔刚进京就把她推到风口浪尖上,闹得鸡犬不宁,思忖着就又吩咐战风:“回头安排几个人来这附近扎下,替本王盯着。”
话不用说得太明白,战风眼睛又没瞎,他面上说是来谢黎家大公子的,实际上明明白白就是冲着人家家里的小姑娘的。
所以,这要说是让派人来盯谁?那自然是盯黎家的二姑娘了。
“是。”战风应承下来,本来不该多事的,可是他家主子帖人家小姑娘的举动实在是太猴急了些,战风就有点对他的前景不看好,于是隐晦的提示了一下:“黎家的二姑娘看着……脾气似乎……是不大好?”
冲着他家王爷就当面拔刀还又打又踢的,这已经不仅仅是脾气不好就能说得过去的了。
可偏偏——
他家王爷还不觉得这有问题?
“你想说什么?”姬珩似乎是心情不错,不仅没发脾气,反而还破天荒的侧目看了他一眼。
战风垂着头,尽量在不打击他的情况下实话实说:“这种事属下也不懂,就是瞧着……她约莫是不太待见您?”
“谁说的?”姬珩却是不以为然,眸子眯了眯,盯着天际的流云半晌,就在战风以为他是不肯接受现实打击的时候,又听他势在必得的道了句:“事实上,她非我不可!”
黎浔也许是真的抵触,不想再被困在他的身边了,可那也仅仅只是她的一时意气而已,因为哪怕是抛开个人的感情不提……
她现在手上也还抓着大把的难题。
她想要重新来过,哪有那么简单的,她想要护住她想要保护的那些人,就势必有一天要主动转头来求他的。
其实他原是大可不必这么急着主动找上门来为难她的,只需要静心等着就行,黎浔是个识时务的人,等到她要主动登门求他的时候,态度必然会很好。
可是——
他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