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霜听到林石懿交权、君伟宪接权一事,并不意外。毕竟君家别人不知道,自己还是很熟悉的。应该说,这君家就是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私兵。但为了能让魏冉尽快成熟,当年,魏冉刚十三岁,这个有一万人组成的私兵大权就交给了魏冉,自己就再也没见过君家人。 庭霜知道,大魏所处的大陆,和原来自己所在的世界是略有不同的,虽然风土人情大体相同,但地理位置却差别较大。大魏国东为东海,海外是什么,无人知晓。南面是几个小国,都是大魏的附属国,不足为惧。北边有个北洋海峡,海峡对岸住着一些黄毛人,且那里长年是冰原,也没有攻打的必要,所以也相安无事。西北面是沙漠,有一些绿洲上建立了一些国家,对西边有一些骚扰,但先帝长年在西北用兵,大国都被灭得差不多了,一些零星小国也掀不起大的风浪。 最大的麻烦在西南,西南的南诏国是在魏国之中割出的一个小国,却是崇商重贸,经济实力很强。偏它地处西南,诸地均为崇山峻岭,易守难攻。而西南的民众如要到达西南,南诏国为必经之地,南诏国对来往魏人收取过境费,且年年增加,西南民众苦不堪言。 所以南诏此次再次提高过境费,魏冉估计要头疼一阵子。但庭霜没想到的是,魏冉虽不来找她,也变相对她进行了圈禁,但有一个人却是不怕的。这日,永和宫迎来了开宫以来的第一个客人——淑妃林琅。 庭霜听到宫人来报时,还是有点意外的,毕竟她进宫后并没有去林琅那里请安,也没有表现出对林琅很尊重的样子。 庭霜对林琅实际是有点恼的,毕竟当时是林琅看中她,想她留在魏冉身边照顾魏冉才会让自己成了现在这样被动的局面。而且寒月、魏冉的数次试探中,到底林琅知不知道,又提供了多少信息,庭霜虽不清楚。但想也知道,她是参与的。 加之之前她在海棠轩当差,也算是她的人,为何自己进了永和宫,她也没有任何赏赐,想来也是试探的意思。所以对他们这群人反复的试探,庭霜已经比较反感了,如今既然他们要探,那就让他们探好了。 反正自己本人就是江临雪,他们就算再探又能探出什么呢? 林琅进入永和宫后,庭霜立即出殿来迎。迎入正堂后,林琅便谴走了宫人,只留下庭霜一人,与之说话。 两人寒暄后,林琅对庭霜说道:“我后日就出宫往林府去了,以后这世上便再无淑妃林琅此人。所以今日来看你,也是与你道别,以后相见,也就不如今日这样便宜了。” 庭霜听后,回道:“娘娘往林府住着,以后进宫来看皇上,也可随便来看看妹妹。外面天大地大,娘娘尽可高飞。倒是我,如今只能困于此笼中,一眼望断今生了。” 林琅见庭霜兴致不高,便安慰道:“妹妹何必如此想,既来之则安之,妹妹的大造化还在后面呢!” 庭霜知她今日来并不是仅为告别,便回道:“娘娘何必安慰妹妹,妹妹如今已失圣心,在这宫中只求平安度日,并不求别的。当日娘娘托付之事,便当是托错人了吧!” 林琅侧头打量她良久后,叹道:“我刚来你这宫里时,已吩咐金羽卫撤出五十米,现下宫人尽退,姐姐不必担心会有人听墙角了,又何必如此对林琅讲话?” 庭霜听林琅之言,心中一惊,这并不是试探,还是就是试探。所以庭霜并不答她,只装作不解地看着林琅。 林琅笑道:“阿姐可以骗过寒月、骗过皇上,但阿姐,你难道还想骗过我不成?” 庭霜并不能肯定林琅已知自己身份,所以只能答道:“娘娘这说的什么话,为何妹妹一句也听不懂呢?” 林琅正色道:“其实本来我并不肯定,只是疑惑。这个疑惑在寒月对我说了一件事后,我便肯定你就是阿姐。你自己也许不知道你与阿姐有多像,因你就是阿姐,无论如何装,骨子里却是一个人。你也不吃香菜,也不喝毛尖,也不喜甜食、也不能久处香室、也忌酒、也走路左轻右重、也不爱茉莉爱桂花、连穿针也是对折双线穿入。如果只是一个像,你告诉我这是巧合,但这么多像,绝不是巧合。” 庭霜辩道:“这能说明什么?妹妹并不知这些的。” 林琅回道:“正是因你自己都不知,所以我才知道的。我在蜀地跟了你十年,有些你的习惯,别说寒月、魏冉他们不知,连你自己也未必上心,但我却是知道的。你在我身边不长,但我是有心地一一试过,竟没有不一样的。本我还疑惑,觉得借尸还魂之说太过缥缈,不可尽信。但前日寒月进宫,对我说出心中所惑,我才知,原来阿姐原就不是陆庭霜,也是借了她的身子。既然阿姐能借陆庭霜的身子,也就能再借江临雪的。只是阿姐为何如狠心,不与我们相认。是还恼我们,还是就不想要我们了?”说完,林琅就再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庭霜对寒月和魏冉的试探可以打太极,避重就轻,但对林琅声泪控述,她却不好意思再否认什么。毕竟林琅在来之前,就已经肯定自己就是陆庭霜,女人的直觉有时比男人的理智靠谱多了。如今这样的情况,你便是不承认,林琅也不会相信自己不是陆庭霜了。 庭霜将袖中的帕子递给林琅,对她说:“好了,三年没见,我们家琅儿怎么成了个爱哭鬼了?我没有恼你,也不会不想要你,要不想要,也是不想要那帮臭小子,琅儿最乖了,阿姐舍不得!” 林琅见庭霜认了自己,也没想到如此顺利,心中悲喜交加,更想起这三年之苦,飞扑到庭霜怀中,叫了声“阿姐”,便更加哭得梨花带雨。 庭霜见此情形,知她心中难过,便安慰道:“好了,好了,多大了,还跟以前一样,遇点什么事就撒娇。都说了不是不认你,你还这样,想用眼泪淹死阿姐我啊!” 林琅边哭边述道:“阿姐贯来心狠,没想到此回心竟狠到如此地步,你不与他们说还犹可恕,为何连我也不告诉?你就是不想认我们。你想过你说的天高海阔的舒心日子去,也不管我们在这阴鬼地狱里是死是活。” 庭霜知她恼了,也不好怪她,如不是她抵到这眼面前,自己还真真是不想认他们的。只好继续安慰道:“好了,好了,不是现在认了吗?阿姐也不想两世为人,都在这皇宫里虚度年华。不想还是被你诳进宫来。你现下安心了,我是想走也走不了了。但我们说好,你可不许将此事告诉别人,被我知道了,可不饶你。” 林琅听了,从庭霜怀中探出头来,问道:“阿姐不打算与皇上、寒月相认?” 庭霜笑道:“我认你就可以了,为何要与他们相认。你也说了,现下他是皇上,不是我是冉哥儿了,认了他,对我、对他都不好。” 林琅不解道:“有何不好,魏冉是皇上,皇上就是魏冉。阿姐走后,我们还就罢了,魏冉可是最伤心的。他可是最在乎阿姐的,阿姐不要看他现在这样冷冰冰的样子,那就是阿姐走了,他才这样的。” 庭霜摸了摸林琅的头道:“傻丫头,正是因为看重,才不能认。帝王是不能有看重的东西的,有了看重的东西,他就有了弱点,他做事就会有顾忌,就不能做好。皇上为何自称寡人,因为他就只能是个寡人,如有看重的,应该毁了,这江山才能坐得稳。你看,如今我不在,他做得多好。” 林琅想了想,又道:“可是他不开心,不快乐。做得好但并不开心啊!” 庭霜回道:“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不是我替他选的。我曾经对他说过,走上这条路,注定孤独。但他却一定要走,我也只能陪他走到那里了。现在要他自己一个人走了。” 林琅并没有听得很明白,只是再次扑到庭霜怀中说道:“阿姐说的这些,林琅并不懂。但林琅听阿姐的,阿姐叫林琅怎么做,林琅便怎么做。只是阿姐别再离开林琅吧!” 庭霜笑道:“怎么还是长不大,这些道理不难懂,你也不是不懂,只是不愿去懂。也好,这世上,总是要有人像你一样活的纯粹点才好。好了,快擦擦吧,别让人看出来,还以为咱们的淑妃娘娘在我这里受了多大委屈似的,我现在可担不起。” 林琅用帕子擦着眼睛回道:“就是受委屈了,就是要让别人知道。横坚阿姐回来了,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再说,后儿起,我就不是什么劳什子的淑妃娘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