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石懿任兵部侍郎的任命刚下来,事就来了。西南的南诏国边境魏国流民闯境,扣了一批人。而扣的人中,不仅有流民,也有过往的商旅,更麻烦的是还有刚上任的云县县令齐晨。 齐家在西南是名门旺族,这个齐晨正是当今齐家家主的嫡孙,排行老四。南诏国扣了他,等于点燃了西南三郡子民的久积的愤怒。而扣人的,是南诏王的侄子,目前已被南诏王下令扣下了。 但这齐老四扣下了,也不是一放了之的。毕竟齐家的人,也不能让南诏说扣就扣,说放就放的。 魏冉这里将此事交由沈算和礼部负责,礼部也着右侍郎即日起程,赶赴南诏,商谈交接事宜。这要放,也不是放一人,一定是一干人等都要放的。 林石懿都知此事,立即召了还在京城休假探亲的裴大将军前来商议。总的构想,此事虽是礼部的事,但商议得好,就是礼部一家的功劳,商议得不好,就怕要开战。 虽然照目前的形势,开战的可能性不大。但大魏已到年关节下,南诏却要到三月才过三月节,一旦开战,对大魏不利。因此,新任兵部尚书的意思很明显,裴大将军最好不要在京中过春节,尽快赶回南诏才能让人放心。 其实南诏的事一出,裴寒月也明白,自己在京中是待不下去了。即便西南不开打,在礼部到达之事,也应该把防线往前移一移,以显示大魏的强硬态度。 但林琅二月嫁人,裴寒月本是想等一等,至于等到这个妹妹出嫁,但如今看是等不了了。 寒月从兵部出来,首先进宫见了魏冉。 魏冉一早就同意了林石懿的请奏,也支会了寒月,这个弟弟不去,自己也是不放心的。 寒月进殿后,向魏冉辞行。魏冉看着一身戎装跪在自己前面的寒月,心中突然有点不舍,便问道:“何时出发?” 寒月答道:“礼部的人昨日已出发了,最快一月余也就到南境了,我想后日起程,可以比他们快个五天左右到达,好提前布防。” 魏冉想了想说:“这样也好,你骑马脚程快,路上也不必太赶。只是今年又不能在一处过年了。” 寒月笑道:“事出权宜,也是没办法的事。得以后西北安稳了,寒月便交了权,安安心心的陪兄长在这大都过年。” 魏冉也笑道:“你倒心宽。走前去庆国候府看看林琅,她出嫁你不在,你的添妆可不能少了。” 寒月正色道:“本准备今天就去的,刚问了,林琅今日去京郊的大报恩寺去上香了。明日一早就去同她讲。” 魏冉道:“好好同她讲,不能讲重了。朕可不想你不没出京,她就进宫同朕抹眼泪。” 寒月笑道:“陛下倒也有怕的。不会,我这又不是去打仗,以防万一而已,林琅她分得清轻重的。” 魏冉想了想,问道:“后宫中你可要去请个安。” 寒月想了想,回道:“如陛下允准,臣想去给先皇后上个香。” 魏冉说道:“这有什么准不准的。你本就是她和朕的弟弟。人都没了,我也没必要再防着了。宫里的路你也熟,自己去吧。不要待久了,她向来喜静的。” 寒月跪下去,深深行了个大礼,起身准备走开。 刚准备走,就听魏冉又说道:“贵嫔那里你也去一下吧,我私库里拿有一些上好的疗伤药,你找她拿一点带上,以备不时之需。” 听这话,寒月一愣,不知如何回答。只说:“陛下!” 魏冉笑道:“我知你疑惑,我也疑惑,这事毕竟太过匪夷所思。有一万个可能性必不是的。但若万一是呢?如是时,也好让她安心。你说的必比我说的更让她信服,去罢!” 寒月只得答“微臣遵旨”后行礼退下。 外臣按例是不能见内宫嫔妃的,是以寒月先到后西十二所换了大内侍卫的衣服,拿了宫牌,戴了面罩,就往内宫来。 先去了圃露苑,对着庭霜的牌位上了香,留了半刻钟,便往永和宫来。 庭霜一早就知道寒月要往西南去的消息,虽传言只是去加强安防。但这边境的事,谁又说得准呢。 后宫中人传信只为自己乐乐,毕竟这后宫生活太过单调,前朝有个什么事,都能被当作谈资。但庭霜和这后宫中人的心思却是不一样的。寒月是自己看着长大的,战场上可是刀箭无眼,什么突发情况都会发生,要不怎么说将军百战死呢! 别的事,寒月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但这玩命的事可不是闹着玩的,会不会如后宫中人说得那么轻松。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但目下,自己也只能在这里干着急,什么也做不了。 正想着,宫人来报,金羽卫大统领奉圣上口谕来私库里取东西。 庭霜不以为意,拿了私库的钥匙,与宫人一起到了正殿。 一进殿,庭霜就看到了站在正殿,脱了面罩的寒月。先是一愣,然后退了众人。对着寒月福了福身子,问道:“见过大统领,不知皇上让大统领来拿什么?” 寒月也愣了神,以前见这贵嫔还着闺阁女儿的打扮,虽和阿姐有三四分相似,毕竟还是有点差别。刚刚他回头时,看到来人,因是背着光,只看身形和气韵,真真就是阿姐再世。如今再看她这通身的行事作派,又觉着比阿姐还要高出几分,实在是让寒月大感意外,一时间竟忘记行礼。 见贵嫔见福了身,寒月才回过神,向贵嫔行礼道:“微臣参见娘娘,娘娘万福金安。皇上让微臣来找娘娘拿些疗伤药带着,以备不时之需。劳烦娘娘了。” 庭霜正心绪不宁,一听这话,赶忙问道:“不是说只是备防,不会开战吗?怎么还要带伤药。” 寒月见她如此说,连忙回话:“确实是备防,但皇上恩德,怕以防万一,所以让准备周全。” 庭霜听后,松了口气,说道:“那就好,那劳烦大统领在此稍候,本宫去去就来。” 寒月只得再说“劳烦”。 等庭霜取了药回来,心中到底放心不下。婉转着又嘱咐寒月,此次去要小心,虽说是备防,但保不齐就开打。这伤药疗伤效果虽好,也不能要强,最好是莫要受伤。打仗自己虽是不懂,也明白最是不能轻敌,需记得在京城还有记挂你的家人、朋友,万事必要当心。 寒月见她婉转心焦的样子,口中便一一应下,心中却有了计较。之前去候府试探,目的明确之下,这贵嫔却是藏的一丝不漏。如今只是借口前来,不想她却是如此这般关切的模样。加之自己并未对她这个样子表示怀疑,她居然说了那么许多真心关切之语。想来她自己也没发现,她找了很多的借口,只是为了让自己莫要冒进,莫要轻敌。这些话与当年自己出任务时,阿姐的嘱咐之意何其相似。只不同的是,当年阿姐说得直接,如今眼前这位说得婉转罢了。 看来这样的情况,皇上已然发觉了。不然不会要他走这么一趟。如今自己已要远赴边疆,尚腾不出手来细查此事,不过此事一过,还是要查一查的。如是一个人想隐瞒什么,都是会有破绽的,如果不是隐瞒,到时不管多难,也要查出个底来。 寒月顺从地从永和宫退出来,出来时,贵嫔还亲自相送,并叮嘱他走时要去候府看看林琅。其实寒月心中疑虑颇多,今日之后,更是想在走前见一见林琅,毕竟林琅与她朝夕相处了多日,可能知道得更多点。 寒月第二日便到了候府求见林琅,林琅虽是候府养女,但与候府毕竟无血亲关系,也就管得不是很严。 至于宫里那几个宫人,出来时便被交待了,只要防着林大将军就行了。其他人,林琅倒是可以尽管见的。 是以,现下寒月与林琅的见面,也就没有什么外人在场,寒月说明了来意,林琅也表示了关心。 告别的气氛正浓时,寒月开口问道:“你说你和皇上关心我也就罢了,昨日去贵嫔娘娘那里取伤药备用,她的关心程度却不亚于你,你道怪不怪?” 林琅乍听这话,心中没有防备,只是一愣神,然后说道:“贵嫔娘娘是皇上身边人,想是替皇上关心一下吧!不然,以她的身份,怎么还会对你一个外臣表示出过分的关心。你是担心她想拉笼你?” 寒月从没往这方面想,答道:“这倒不像,她的关心看上去倒是出自真心。上次我问你的话,你到现在也没给我答复,你进宫去探的情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