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魏忠顺,林琅便听宫人来禀,称圣上今日事忙,请娘娘晚膳后到乾清宫说话。庭霜听后,心中有了数,午膳就召见了各司事太监来回话。 各司事太监回了话后都退下了,单有敬事房总管黄敬耷拉着脸,站着不走。 庭霜见他不走,知是有话说,便问道:“黄公公还有什么要说的?” 黄敬小心地说道:“娘娘这段时间还看了我送的档了?” 庭霜对其他事倒还上心,只这敬事房一事并不留意,是以每半月黄敬来送档,她不是不翻的。因为庭霜是现代人,总有点隐私观念,觉得这个事有点探人隐私的意思,所以每每只嘱咐敬事房尽心,也没有真正看过那册子。 庭霜见黄敬问了,以为有什么事,问道:“有什么事你就直说,我年下事多,没闲工夫听你在这说废话。” 黄敬也是难啊,这以前还有德妃、太后对这事上心。如今这主子,别人不知道,黄敬可清楚,她自己还是个黄花大闺女,要她去劝皇上,这事确实难以启口。但如今这情况,不说自己这里也是过不了关啊。 硬着头皮,黄敬回道:“娘娘,是这样,自娘娘统领宫廷两个月以来,我每半月来给娘娘送档。娘娘有没有留心,这档上近两个月未添任何新档。” 庭霜被他这一提点,有些意外。因为魏冉没来找她,她也不关心魏冉去找谁。可是后宫这么多嫔妃,难道他都没找过? 庭霜假装发怒的问道:“这两个月,皇上难道没进后宫?这个敬事房是如何服侍的??” 黄敬只得据实相告:“娘娘明鉴,奴才从未懈怠啊!只要圣上在宫里,每日晚膳后,奴才都送了牌子。可皇上让退,奴才也没办法。两月以来,只有上次在永和宫翻了贤妃娘娘的牌子,就再未翻过其他宫的牌子了。” 庭霜一想,知是那次与魏冉吵架后,魏冉是去了永平宫,但两个月就这一次,也太不像样了。怪道每次有嫔妃来给自己见礼,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估计要不是自己也没侍寝,这些个嫔妃早就到自己跟前闹翻天了。这次与自己一同入宫的共有十二人,加上贤妃,这宫里一大帮如花似玉的女子都守着空房。如今敬事房的人来报,自己也不能当没听到,劝还是要劝的。至于魏冉怎么想,只能放在二上了。 想完之后,庭霜对黄敬讲:“你说的事,本宫知道了。本宫自会规劝陛下要对子嗣留心,你们也要尽心些,多劝皇上。以后敬事房的事,每两月你来报一次,让我心中有个数。档就不必每半个月送了。” 黄敬心中有了数,立即擦了擦汗,退了下去。 至晚膳过后,林琅参见魏冉,回禀了魏忠顺的事。 魏冉听后,果然不快,说道:“如今这鸿胪寺、宗人府、太常寺一票管事的,都是皇氏宗亲,比朕的谱还大。是该管管了。今年事忙,先让他们快活一阵子,到时一起清算。” 庭霜见魏冉上了心,也不再说什么,又问道:“郢靖王送了十个美人来,陛下要不要见见。” 魏冉听后,眉头一皱,回道:“这些玩物,我见了干嘛?交给内务府,打发了不就完了。” 庭霜一听,便知道这些美人怕真是障眼法,答道:“臣妾先头未见有例,毕竟是送给陛下的,所以来请示。如今陛下既明示了,臣妾也好打发了她们去。” 庭霜刚说完,见刘意进来禀报,黄敬来了。魏冉随即点了点头。 只见那黄敬手捧盘子弓着身子,走到魏冉跟前,恭恭敬敬的跪了下来,将手中的盘子举过头顶,说道:“请陛下翻示。” 魏冉眼睛都没抬,拿起手边的茶盅,喝了一口,然后说:“退!” 黄敬应了声“诺”,便想起身走了。 庭霜见此情况,只得出声说道:“黄公公请稍等。”然后起身,跪在魏冉面前,道,“陛下,近两个月内,陛下未临后宫,后宫诸人虽不敢有怨言,但为皇家子嗣考虑,还请皇上三思。” 魏冉见庭霜跪在跟前,笑道:“爱妃这是想朕了。朕这阵子有点忙,过两天找你说话。黄敬先退吧,我有事还要和贵嫔商议。” 黄敬听魏冉如此说,也只能退下了。黄敬退下后,刘意也退下了。庭霜起身坐下,殿中又只有魏冉和庭霜二人。 魏冉见庭霜坐着,对她说道:“后宫的事你管得甚好,朕很放心。至于子嗣之事,我自有打算,你就不要过问了。总之年前我不会进后宫,你也不必再劝。” 庭霜见他说得明确,也知自己劝不动他。只得应声退下。 过了两日,庭霜听闻前朝左相被训斥了。主要是礼部上书请皇上确定妃嫔陪祭人选,以全年终祭礼之仪程。 按说这事是礼部分内之事,不至于被训斥,但礼部尚书偏在请奏的最后加了一条,说后位空悬多年,皇上为皇嗣计,应早日立后。 这话一出,魏冉在大殿上就公开训斥,说何进后位空悬了。朕早就立了皇后,陆氏庭霜,孝恭仁皇后,何时空悬多年。至于礼部侍郎,不好好管你礼部的事,老惦记着朕的后宫是何居心。左相是不是也是一样的想法。 左相无故被点名,着实有点冤枉。但这事还不能说想法不一样,毕竟立后一事也是国之大计。左相不由得感叹,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谁不知道,立后一事是皇上的逆鳞,这些年,他们也不是不知道应该立后,但谁也不愿为这个事和皇上闹不愉快。所以他和右相就都当没看见。 现在好,这礼部左侍郎不过汇报个年终祭礼之仪程,怎么就扯上立后了。左相心中直翻白眼,估计是这左侍郎家中的女儿今年进宫后还未得宠,有点着急。左相没办法,也只好冠冕堂皇的劝了几句。 魏冉一听,知并不是左相的意思,也就不在追究,不过让礼部尚书接了年终祭礼,让左侍郎在一边协助去了。 朝堂上的插曲刚结束,当日下午,林琅却递帖子进宫,求见庭霜。庭霜不疑有他,以为林琅只是来看看自己,虽然忙,却还是推了其他人,让林琅进宫来。 没想林琅刚进宫,就扑在庭霜怀里一气哭,边哭边诉道:“阿姐快劝劝皇上吧,皇上如今是疯了。居然想用自己的骨血为阿姐招魂。” 庭霜一听,便觉得又出了什么妖蛾子的事,连忙劝道:“琅儿不哭,慢慢说。你刚刚说什么招魂。” 林琅边哭边诉。原来此次郢靖王世子进京,送美人的确是个幌子,实则是送了个道士进京。听说此人是江西的一名隐士,号清虚真人,有一特别的本事,可以制作灵牌,困往生者魂魄。 魏冉不知从何得知此事,一意孤行,请郢靖王负责将此人请来魏大都,要他制作陆庭霜的灵牌。 这个清虚真人也不知本事如何,只这两天要了许多制作灵牌的东西。说在正月十四子时,会有天狗食日之天象,当时阴气最盛,要与往生者有系的在世之人的骨血做法。若往生者为女性,那夺其阴元之人的精血也可使招魂术成功机率大增。 魏冉请林琅进宫,并不是与她商议,而是请她到时来献血,并且要她茹素一月,如此方可参加一月以后的招魂大典。 庭霜一听,只叹道:“冉哥儿怕是魔怔了,这种道士的胡话如何能信得?” 林琅只哭诉道:“要是之前,那怕是要我的命,我也不会说什么。但如今,阿姐早就回来了,那道士若是高人,为何算不出?可见是个骗子无疑。若要只是这样,我也不会来和阿姐说。可皇上说那道士说了,阿姐往生时日有点长,如未投胎,必已困于地府,作法成功的机率必会下降。如用其阴元之人的心头血作引,成功机率会成倍上升。皇上居然郑重的问我,如将飘雪的夫婿招至大都,是否会让取心头血的风险小点。阿姐,皇上是真信了!” 庭霜听后,心中一惊,这个年代可不想现代,医学发达,开个胸不算什么。这可是封建朝代,即便医术再高明,开胸取心头之血,也是九死一生。这魏冉如何能如此枉顾自己的性命,而且为的不过是做一块牌子。庭霜都怀疑,这个什么清虚真人是什么敌国的奸细,出这个主意就是想取大魏皇帝的命。 庭霜看着哭着的林琅,气得只说道:“简直胡闹。这取心头血是闹着玩的,也不怕就此去了。留下这偌大的魏国,等着内乱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