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信之缓缓俯下身，抓住了地上的信。

信上还写着他那句“力挽狂澜，死守初心”，可纸页泛黄，边角染血，早已失了当年的醒目与气度。

“成婚后不过半年，夜槿便带人来了藏龙寨。”

回忆到那一刻，江信之还有些痛苦，“当时我为了帮助大家除魔，提供了些琉璃焰的简易化用之法。可藏龙寨人功底弱，在夜槿率人前来时，输得一败涂地......”

“取云珠被仇婵藏得隐蔽，她没有找到，但残卷却被夺走了。统领......”

“继续说。”

叶宁画没有指责他，淡淡吩咐。

江信之缓了神，揉着眉心继续：

“夜槿没有杀她和我，大概也知道，仇婵一死，取云珠就彻底没了线索。”

“她想出了更狠毒的法子，咒我三年内苍老而亡，唯有挚爱的心尖血可解。那时同心蛊已经种在我体内，我若一死，仇婵注定不能独活。”

“之后，她又激起了仇婵的心魔，逼得她变得更加多疑，逼着她想那些徒劳无功的法子。逼到最后，她甚至觉得我倘若喜欢上其他人，这个困境就能解开。”

“于是，她大张旗鼓在鹿和镇中娶亲。她觉得自己舍命去拿取云珠，鹿和镇人本就欠她，她做的都是理所应当，却没想到......”

沾血信纸被江信之揉出了皱褶。他调整了几个呼吸，苦笑道：“我愧对师门。今日统领若因此杀我，江信之绝无怨怼。”

说完他拔出长刀，递到叶宁画身前。

叶宁画看着他，看着地上的信，看着他手里的刀。

他已白发苍苍，信上字迹泛黄，刀刃上还映着她的倒影。

她借着倒影，看着刃上那红衣凌乱、面无神色的自己，将刀柄一旋，塞进了江信之手中。

“该死的人是我。”

她静静看着江信之，“你如果真心觉得歉疚，就先杀了我。”

江信之一怔，“统领？”

“我说要守住镇北，食言了；我说要护好师父的残卷，食言了；我说会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现在还看不到出路。”叶宁画闭上眼，“论过失，我比你多得多。”

攥着刀柄的手开始颤抖。叶宁画等了许久，不见江信之动手，她笑了一声，“你是下不去手吗？”

江信之不敢应声，她就骤然怒问道：“那你以为我就没心没肺、下得去手了吗？！”

“镇北亡了，残卷丢了，你为此寻死觅活有什么用？挽回得了吗？！”她眼眶微酸，“我重活这三年，不敢放过分毫线索，碰到绝境都是逼着自己往前；我彻夜练剑，就为了能重振十三营，让鸳鸯盟偿清这个血债。”

“而你却让我杀你？你是真以为这些事情，一死就能百了吗？！”

她终于大喝一声，“江信之你给我站起来！”

这话威慑十足，没镇住早已听习惯的江信之，却镇住了门旁匆忙跑来之人。

郑半山被吓得差点栽在地上，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扑向江信之，“大哥，你快避一避，寨里有人反了！”

谋反？！

江信之猛然起身，“是谁？！”

“是......”郑半山扫了眼叶宁画，低声应道，“是夫人。”

他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骚乱，“寨主，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