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劲!
宁汐这才隐隐察觉出不对的地方。
适才她第一次推翻茶壶时,内室似乎传出了什么声音,只是,她一心想着要阻止叶寻喝茶壶中被下了药的水,根本没去注意那道声音。
除了声音,还有他对薛照说的话——
东街的王姓兽医?
叶寻堂堂一个王爷,真会记得小小一兽医姓甚名谁在那条街?除非,他早就注意到内室进了人,关于兽医的话不过是给薛照的暗号。
“怎么,人不见了傻眼了?”
“喵嗷!”
他果然早就注意到了,亏自己还急得要命!
是了,自叶寻一进门,便嗅到了屋内一丝淡淡的胭脂香味。那味道和昨晚沈梓晴靠近他是,身上散发的香味很是相似,叶寻很快便猜到了她的把戏。
他这院子里看似没有侍卫看守,可随意进出。可他这卧房里,却到处都是机关暗道。沈梓晴现在已经是顺着床榻下的暗道,滚落到地牢里去了。
叶寻并不急着去地牢,他把宁汐送回青荷院,又去书房处理了几件军事。临近傍晚时分,这才不紧不慢地前往西院,去看那装病的老太太。
老太太本是想靠装病缓和一下与叶寻的关系,谁知叶寻压根不上钩。反倒是那刘管家多事,还特地请了个郎中来。那郎中一把脉便知老太太没病,嘴上说她是上火吃食要清淡,多喝些绿豆汤。
这不,到了要摆膳的时候,厨房便只给老太太准备了一碟水煮青菜和一碗绿豆汤。老太太瞧着桌上这清汤寡水,本来不上火这火气也来了,又止不住地骂骂咧咧了起来。
谁知,刚骂完两句,叶寻却是来了。老太太忙不迭地闭嘴,往榻上一趟,又开始嘴里哎哟哎哟的装病。
老太太闭着眼一手捂着额头,等到叶寻走近,这才佯装出刚注意到他来了的模样,眯起眼看向他:“寻儿,可算是想起还有我这么个祖母了?”
叶寻没吭声。
她又指着桌上两个碗道:“你这府中的下人好不知规矩,就给祖母吃这些东西,祖母这身子怕是要些时日才能好了。”
这话的意思,便是说她还要在府上多留几日。不怪她,只怪府中下人怠慢,这病才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叶寻听了,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本王带祖母去见一人,想来,见着了人祖母这病也好了。”
闻言,老太太眼中泛着点精光,她以为叶寻是把沈二从牢里给捞出来,急道:“真的?”
“祖母随本王来便是。”
说罢,老太太也不装病了,起身拄起拐杖跟在叶寻后头去了地牢。
地牢中阴冷无比,老太太不由地缩了缩肩膀。心里不由腹议,叶寻既然已经将沈二捞出来,又何必将他安置在这样的地方。
越往深处走,便越能听见有隐隐低泣声传来。不是沈二的声音,反倒像是个女子在哭。老太太心中满是狐疑,却也不敢多问,只能步履蹒跚地跟在叶寻身后。
过了一拐角后,瞧见正前方玄铁栅栏后关押的人,老太太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惊诧地望着叶寻:“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可是要把你祖母也关到这牢里来!”
那玄铁栅栏后,关押的正是沈梓晴。
沈梓晴缩在墙角嗓子都哭哑了,见老太太来了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从栅栏缝中伸出手:“外祖母、外祖母救我……”
“猫!都怪那只猫……”
沈梓晴想,若是没有那只猫,叶寻定然不会发现她,她此刻也绝不会在这阴暗地牢里。
听着沈梓晴嘴里提到“猫”,老太太还以为是前几日那事,急得用拐杖直敲地面,嚷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这都过去多久了,晴丫头不过是碰了碰你的猫,这畜生能跟人比吗?”
畜生……
叶寻最听不得“畜生”二字,一时冷笑连连,一计眼刀横向还在那骂着猫的沈梓晴,吓得她赶忙闭了嘴。
叶寻沉声道:“祖母怎么不问问,她今日又干了什么事。”
老太太哑然,再一起瞧沈梓晴衣衫不整的模样,心下了然。她瘪了瘪嘴,颤颤巍巍地替沈梓晴开脱:“晴丫头年纪小,不懂事,她这么做也只是为了……为了她爹……”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老太太也懒得再藏着掖着,直接摊牌——
“对,你那二姑父他是贪了朝廷的银子,可他又不是把那些银子都贪走了。这黄河年年要修堤,年年要固防,今年少修的明年补上便是,哪里闹到要革职吃牢饭的地步。”
“那沈家都求到我脸前来了,让进京我给你打声招呼。你这摄政王的名头又不是摆设,抬抬手你姑父也就放出来了,有什么不行的?”
说到激动时,老太太连连咳了好几下,见叶寻面不改色,她又道:“我若就这么回去,你二姑在沈家还怎么过得下去,我这可是在给咱们叶家挣面子!”
叶寻冷笑了一声,斜眼看向她:“明年再补上?说得轻巧,若是黄河真决堤了,有多少条人命会淹在那黄河水里,他补得起吗!”
“按照律法贪污千两可问斩,沈家该庆幸他没多贪那十两。不然,他们得求您去地府阎王爷面前捞人了,难道您也去?”
他这话说得冷硬极了,老太太听后,忍不住一阵急咳,半天说不出话来。老太太算是知道了,叶寻这人软硬不吃,铁了心不肯帮忙,沈家的事再没得转圜的余地。
老太太缓了好久神,脸色依旧沉得厉害。她看了牢里的沈梓晴一眼,颤颤地向他求情:“沈家的事你不愿管也罢,晴丫头好歹是你妹妹,那不成你要把她关一辈子?”
关一辈子?
那是给自己找罪受,叶寻当然不会如此。
他睨了还在那低泣的沈梓晴一眼,冷冷开口道:“沈姑娘既是既是想为父尽孝,本王便给她这尽孝的机会。”
沈梓晴闻声抬眸,双眸中还含着水波。他以为叶寻是想留她做妾,心里升出点点欢喜。
然,叶寻下一句话却是将一颗心她推入了谷底——
“明日本王便派人将她送去去佛寺修心,饮食茹素,严守戒律。每日再抄三百佛经,就当为父祈福以尽孝心。”
沈梓晴身跌坐在地,差点晕死过去。
可惜,装柔弱晕倒这招对叶寻不管用。
翌日一早,摄政王王府门前三驾马车整装待发。两辆送老太太回苏州,一辆送沈梓晴去佛寺。
叶寻站在府门前,亲自看着那三辆马车离开,而后便去了前院书房。
今日是难得的休沐日,不用入宫上朝。甫一推开书房门,却是听见里唰的一声,是折扇被打开的声音。
紧接着,书房内一清润嗓音响起——
“摄政王这家事可算是处理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