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后来天长日久,嫌隙渐生,所以此处也越发冷落起来。直到最近几十年,竟是一次大会也没有召开过。
像是此刻这间大屋,便是当年留下的遗产。虽然最近这些年一直没有召开大会,但附近几个村寨平日里也偶尔派人来休整一番,所以此刻这些村寨的头人们才不用席地而坐,吹风冒雪。
头人们遇到一言不合,也不敢随意动手,唯恐破坏了这间老屋,平白犯了错误,到时候成为众矢之的。
眼见屋中嘈杂益重,沸反盈天,坐在屋子上首的一位老者,重重地捶了一下手中的拐杖,敲打在地板山,激起好一片尘土,也一下子镇住了屋中的各位首领。
那老者见杂音消失,于是开口说道:“各位头领都是地方上的头面人物,像个山野村民一般吵闹,成何体统?”
老者说这话时,不疾不徐,张驰有度,显然并没怎么用力。但是这声音却传遍了整个一间大屋,即便几十步开外的人,也听得清清楚楚,足见这老者内功深厚。所以场中各位头领一时都消停下来,生怕触怒了这老者,到时候成了吓唬小鸡的那只猴子。
然而就在这时,却有一人不给老者面子,轻声笑道:“我们本就是山野的村民,说什么体统呢。”
众人抬眼看去,发现说话的不过是个年轻后生,面白如玉,很是俊俏。一身锦服打扮,和这里的氛围格格不入。
若是放在大唐内陆的繁华城市,定要引来大姑娘的争相围观。不过此地乃是西山腹地,讲究的是拳头上能跑马才是好汉。
各村的姑娘说谁家的小哥好看,一定是因为他肌肉粗犷,体壮如牛,所以这位年轻后生便很不符合此间众人的审美观。这大屋之中颇有一些女性的头领,也只是看了那后生一眼,便不再关注。
“这是谁家的孩子,身体那么弱,真是寒碜啊。”
“就是就是,胳膊上肌肉那么少,可真是丑呢。腰还那么细,要是谁家的姑娘配了他,可真是倒了霉了。”
眼见屋中众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那老者顿时面色不虞,又敲了一下手中的拐杖说道:“这位孙小哥,你这话可就不对了。”
原来这年轻后生姓孙。
那老者转头看向孙姓年轻人,打量了一下他的衣着打扮,又笑着说道:“你这一身衣服,倒不像是山野村民的样子。”
那孙姓年轻人笑道:“穿衣戴帽,又跟什么人有何干系呢。如果让个猴儿拿了拐杖,难道他还是个人了不成?”
这话明显是在讽刺那老者手里拿了拐杖。
习武之人,即便是到了老时,也是步伐稳健,用不上什么拐杖的。那位老者手中那个拐杖,明显是学那些大唐里贵人的做派,和此间气氛想必,也是有些不伦不类,所以不少人都笑了起来。
那老者又是一阵气急,他方才就是为了在屋中各个首领心中留下印象,之后说话办事,就有了分量。可是这时候被一位年轻后生如此调笑,可谓是颜面扫地。
想到这里,那老者恶向胆边生,握紧了手中的拐杖,但他一看那孙姓年轻人身边站的几个膀汉,又慢慢的松开了手。
这几日,各村寨的好手互相之间较量,谁家的功夫高低,大家心里都有了底数。而此刻那年轻人身边的几人,身手武功即便是在整个西山,也是排名靠前的,比起老者自己的武功也差不到哪里去。
可是对面足足有三人,而老者自己只有一人。更何况拳怕少壮,老者虽然上了年纪,内功更加雄浑,可是反应和速度,比起年轻时都差了不少。若是生死相搏,拳脚之中满是内力,对上年轻人倒也没什么。可是为了意气之争交手,自然不好下死手,那么再遇上这几人,只怕便要吃点小亏了。
老者对这些心知肚明,于是便不好出手,嘴里放了几句狠话,就又端坐回椅子中。
看见老者色厉内荏,屋子中的嘈杂声音顿时又冒了出了。这西山中的群盗最会欺软怕硬,之前见老者内力不凡,他们便战战兢兢。见孙姓年轻人把老者怼的哑口无言,便又阿附起这年轻人来,嘴上不住地说什么年轻有为起来。
耳中听得这些话,那年轻人微微一笑,便带着人走出了大屋。
看着年轻人的背影,那老者咬着牙,低声说道:“黑风寨!这个梁子我记下了!”
另一些头领也有知道这年轻人出自黑风寨的,自是绕过去恭维不提。
不过那年轻人一概不理,径直走回自己的屋子,让那些头领讨了个没趣。
一进屋,年轻人身边的几个好手对视一眼,立刻分散到屋子各处细细检查,发现没人靠近之后,才互相点了个头,守到了屋外,只留那年轻人一人呆在屋子里。
片刻之后,屋外走进来一位中年壮汉,一见到那年轻人,便双腿发软,竟是要直接跪下了。
“诶,王寨主何必如此多礼呢。”那年轻人说道。
王寨主苦笑着摇头,“小人不敢在孙大人面前造次。”
那年轻人又是一笑,“这次是我请你们帮忙,你这么一说,到好像是我逼着你做事了。”
那王寨主又是告饶一番,言谈之中,竟是说着王寨主就是黑风寨的头领,领了大唐朝廷的七品土司一职,而这位年轻人姓孙名玉,似乎是什么朝廷大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