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正好在此时,弘农郡阳澄,早已按捺不住,几次三番试图从内部突破,掌控潼关。
在此因缘际会之下,韦蒙干脆将关城直接关闭,不许任何人通过。z.br>
可长此以往下去,没有粮草,而军饷发放也由太守许禄的掌管,他们没有按时回长安,自然也不会供应粮草军饷。
许禄不发,京兆士族也不愿意掏钱。这般之下,潼关守军,像是被抛弃的孤儿,仍由其自生自灭。
“所以,你们又开了口子,让沿途商队进出,勒索一笔高昂的通路费,暂时求以生存?”
听到最后,陆昭漪发出一阵叹息。
那李旻点头回应,继续说:“之后的事,想必袁四娘子应是猜到了吧?”
按照她的推测,薛赐风拿着许禄的太守之令,与韦蒙对峙,逼迫他二选一,二人终是无法达成共识,最终刀剑相向,只得拼一个生死。
结局怎样,已非旁人可知,他们能知道的,只是薛赐风被关押,而韦蒙则身受重伤,眼下正陷入昏厥。
不过……
这样一来,她就可以借用这条线,挖出更多关于,关中各大士族以及雍州粮谷贪墨一案的线索。
“袁四娘子,我知道的,都已全数告知于你。至于其他的,李某毕竟是陇西李氏之后,关中之事并非我能所知的。”
李旻说此话时,有意无意似在流露,此事背后还隐藏着什么事一般。
约莫寅时七刻许,鸡鸣之时,天还未亮,潼关城东外,各处驿馆灯火透亮,已然有人早起在关城外排起了长队,而城内,在李旻的命令之下,任何兵卒皆原地不动,也不许打开关城,放人通过。
同时,关城的山洞监牢之内,薛赐风被释放,缓步走向都尉府时,见到那三十名黑甲骑身影,顿时一愣。
正好,陆昭漪也见到了他,并迎上去施了一礼,“薛都尉!”
虽然对方是一身血迹斑驳,可是,却依然遮挡不住,那英俊挺拔的身材,一身单薄的秋衣,也将那健壮的肌肉凸显无遗,在这冰天雪地里,寒风刮过,他那双漆黑的眸子里仿佛闪过了火焰,灼烧得人的脸颊一阵滚烫。
他被扣下手镣,微微一怔,连忙抱拳,“在下薛赐风,这位娘子,便是李郎将提到的,袁四娘子?”
陆昭漪撇着头,上下打量了他许久,才吩咐身边人,带他下去换身衣物再过来。
而薛赐风见她神色冷淡,转而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的污渍,抬眸轻笑一下,便也不敢怠慢,乖乖跟着人下去了。
可待他重新返回来,就是
另一副模样。
他一袭青衫,白袍,腰束玉带,一张俊朗的面庞上挂满笑容,哪里还看得出一丝半分,在关中城内受尽欺凌的样子?
陆昭漪的目光,再次落在他的脸上,忽的一挑眉梢,心中暗道:这家伙倒是挺会伪装。
不过很快,她便将目光移开。
“听李郎将说起袁四娘子,着重用了“料事如神”四个字!”
薛赐风一边说,一边迈着步子,犹如星辰踏月般,朝着陆昭漪走过去。
只听他继续说,“这世上,薛某倒只认识两人,可堪此评,一是当年汉中、上庸之战,原陵国丞相,现为我大渊太尉第五琅琊。而另一位,应当就是……勾辰子!”
向来,黎明之前最是黑暗,而陆昭漪也因天色昏暗的隐藏下,露出那不易让人察觉的,不自觉做出嘴角抽搐的动作。
“哦?薛都尉不仅见过第五琅琊,还见过勾辰子?”
“那当然。若说这天下,还有一位,能有“料事如神”之人,而且必须为女子的话,那便是勾辰子的那位徒弟,有着“河北俏女娘”的,陆七娘吧?”
听此,陆昭漪内心腹诽,这小子,在试探我?
心里这般想,她但嘴上是绝不会承认,开口的声音有点阴阳怪气的音调,“薛都尉似在说,我豫州女娘,比不上冀州的?”
尹川士族与河北士族,究竟哪一方才是中原第一士族?自两百年前就已经一直争论不休,至武公,夏氏与周氏决战,以北方士族支持的周氏打败,而夏氏背后的尹川士族,自然成了这两百年争论之下的胜出者。
可即便如此,时至今日,天下一统之框架下,两方几乎仍在暗中较着劲。
方才,陆昭漪这一问,一般人可能听着比较轻巧,但在有一定敏锐之人听来,此却是一个事关朝野的大事。
薛赐风,此刻愣住,不敢随便回答。
“怎么?不敢说了?”陆昭漪再次问了问他,却没有得到回应。
半晌之后,他在黑暗中发出咳嗽声,转而,他发出一丝轻微的声音,“还有三刻时,弘农阳澄便要派人到潼关,韦都尉还在昏迷。故而,袁四娘子是打算,让我们面对阳家,还是带着这五千守军撤离,回长安?”
陆昭漪笑了,笑得很欢。
这一笑,在天边逐渐发白的情况下,那番笑容,映在薛赐风的眼球上,让他有些失神。
“回长安?呵呵,你们,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