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五，雨。

外城西南角的一处竹居。

一个身材高大、体形健壮的汉子不断拍门。

他赤着上身，遒劲的肌肉线条分明，下面穿着一件齐膝的白袴，露出粗壮的小腿。

他，叫季伯达。

季伯达刚拍了几下门，忽然听到左邻右舍传来的动静，连忙停下，转而小声地哀求：“春娘，你别生气了，开门让我进去吧。”

“滚！”

“滚得远远的！”

“老娘真是瞎了眼才跟着你，呸，银样蜡枪头！”

屋里传出一连串中气十足的骂声，听上去格外难惹。

季伯达老脸一红，做贼似的左顾右盼，苦着脸连连告饶：“春娘，你小点声。”

春娘唰的一声拉开门，双手叉腰：

“呵！”

“老娘就这个嗓门！”

“怎么？”

“以前你不是总嫌弃老娘哼哼唧唧的不像活人吗，现在又嫌弃老娘嗓门大了？”

季伯达赶紧否认：“春娘，我没有嫌弃过你！”

春娘暗啐一声，用力地翻了个白眼：“老娘管你嫌没嫌弃过，赶紧给我麻溜点走人，不然就把伱下头那点破事全部抖出来！”

“别别！我走，我这就走！”

季伯达听到这话顿时慌了，连忙满口答应。

春娘嗤笑。

“那個，春娘，你总得给我一身衣服穿吧？”

季伯达面红耳赤，喏喏出声。

“等着！”

春娘冷笑着撇了撇嘴，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不多时，一团衣物从窗户飞了出来。

季伯达飞奔捡起，刚提起来裤子，就听到篱墙后传来吃吃的笑声，连忙加快动作。

这时篱墙上探出一个脑袋：

“啧啧，伯达兄，早就说了你招架不住春娘这个小狐狸，你看被撵出来了吧？”

“给老子滚远点！”

季伯达臊得耳根通红，扬起沙包大的拳头。

“给老子滚远点~”

那人立刻捏着嗓子学了一遍，看到季伯达暴跳如雷地朝他家奔来，连忙三两步蹿到房上，寻了一处草垛跳下去，一溜烟地跑没影了。

等季伯达追到他家，只看到一对紧闭的木门。

砰砰！

季伯达满肚子火没处去发，气得他狠狠在门上踹了两脚。

刚准备踹第三下，忽然听到脑后传来声音：

“哎哎，干嘛呢！”

季伯达回头看到一位老人正坐在树下，嘴角不由狠狠地抽动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

因为他猛地想起来，春娘提过这位邻居。

她称呼这位老人为康伯。

据说耳背。

季伯达这才松了口气，大声地问道：“康伯！！你看见他往哪边走了吗！？”

康伯掏掏耳朵：“没看见狗啊！”

“......”

季伯达满脸黑线，重新换了个说法问道：“我说！你看见他往哪边跑了吗！！”

“哦哦。”

康伯连连点头。

季伯达暗汗了一把，这老人家总算是听清了。

康伯站起身，季伯达眼巴巴地望着他，准备追上去狠狠收拾一下那个尖嘴猴腮的小子。

康伯指了指西南侧的方向，也大声扯着嗓子喊道：“那前边有条河，能洗澡！”

“......”

季伯达气哼哼地一甩手。

也罢！

我跟他这么一个耳背的老人家较什么劲呢？

听不见也好。

总归听到刚才那事的人越少越好。

如此一想，季伯达释然了，朝老人家点了下头准备离去。

他环视一圈四周，也不知道该往哪边追，就随便选了一个方向准备碰碰运气。

谁料身后又响起康伯洪亮的声音：

“哎！走错了！”

“河在那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