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沉吟片刻,微施一礼,方道:“吾观阁下相貌堂堂,骑兽而来,想必修行之人,老夫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你道来者何人?却乎李云是也。自离兰若寺,便入赵国,其实此间事也略知一二。然,虽有降魔伏妖之手段,却无妙手回春之本领,故未揭榜。李云慧眼识人,一看便知端的。当下也未道破,微微一笑,便道:“但说无妨。”三公就备言前事,李云方晓其故,心想:“果有妖氛,既来之则安之,看看无妨。”就道:“小可乃一介术士,只会收妖,不通医术,适才三位所言,有妖邪作祟,在下勉为其难,可往观瞧。若果有妖时,自当收服,不在话下。然,有言在先,贵国君主之疾,能否医得好,在下无十足把握。”三公闻言大喜,这便一同回宫,不在话下。
一众到于皇宫,径转赵王寝宫,见三宫六院大小嫔妃并太医侍立在旁,尽皆愁云惨淡,黯然神伤。众人款入,见赵王卧榻不起,气若游丝,然然有将亡之兆,三公不由老泪纵横。问李云可有化解之法,李云明烛几微,以慧眼观瞧,便知端的。于是乎,先散了闲杂人等,李云方对三公道:“并无大碍,只缘煞气冲体,故此昏迷。”三公才安,问曰:“道长端的,目下何如。”李云笑而未语,至榻前,方要施为,龙虎二将疑有二心,忽焉拔剑喝止:“放肆,但有二心,今教你身首异处。”李云也不气恼,视与三公,后者会意道:“二位将军休伤了和气,此乃昆仑道长,方外高人,特来为王却疾,断无歹意。”二者龙眉倒竖,虎目圆睁,听闻此言,方是秉剑而退。然,犹自戒怀。
李云立于榻前,胸前并二指,口念真言,须臾,眉间印闪,以一滴灵泉法水,点于赵王印堂之上。不消片刻,赵王缓醒,犹自大呼:“吓煞寡人。”少时,睁开双眼,见众人都在,便问及因由,三公备言前事,赵王仍心有余悸,知是昆仑道者出手相救。方欲赏赐,李云却道:“大可不必如此,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况乎妖氛未却。”此时赵王又番忆及那殿中巨蛇,如骨在喉不吐不快,便道:“金銮殿上,有九蛇绕柱,至今未下,寡人深忧此事,故而如骨在喉不吐不快,烦请道长施法,解我困顿。”李云道:“不消说,我修道之人,济世苍生,本分内之事。”便就起銮驾并至金銮殿外,李云立前而道:“诸位稍安勿躁,容我入内观瞧,看是何说。”当下径往,才入殿中,陡见大殿之上,那道灵符倏地燃起火来,少时化为飞灰。
就在此时,金銮殿内无端风起,殿门忽焉闭合,却见那九条巨蛇,此际忽动,不住朝李云吐信,作势欲吞之而后快。李云微微一笑,便道:“这业障,缘何扰攘朝堂,久而不下,是何道理,还不速速退去,更待何时。”言及此处,九蛇忽吐人言:“吾等在此,干汝何事,这厮休多管闲事,如不然,管叫吞入腹中,永不超生。”李云一看便知端的,颇成竹在胸,不怒反笑道:“既冥顽不灵,那便休怪我也。”即唤出护剑真灵青蛇。小青闪身殿前,须臾,现出本相,乃是一条青蛇,比九蛇更巨。九蛇望青蛇便咬,青蛇起尾只这一绕,一并缚住,九蛇见性命堪忧,方且求饶:“上仙饶命,我等有眼不识泰山,触及天威,望乞恕罪。”李云命放了他等,青蛇闪入剑中,只见九蛇摇身一变,化身九个阴灵。此际拜伏殿前,陈说苦楚:“蒙上仙宽恩,不杀我等,实是感激之至。我等其实无事不登三宝殿,赵国君主,乃我等子嗣,自继位以来,不祀先祖,实乃忘乎根本,有违天道,是故我九世化蛇而入,实教训一番,并无乱国之意。”至此,李云方晓其故,先行遣散九灵,开门而外,对赵王言明此事。赵王大哭,乃立炀宫,供奉列祖列宗,不在话下。自此,赵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在这之后,赵王欲拜为上卿,李云不受,遂拜辞而去。正是:
一派青山景色幽 ,前人田地后人收。后人收得休欢喜,还有收人在后头。故拜祖宗存孝道,忘乎根本便堪忧。
——神游酆都见鬼帝,李云梦斩逍遥鬼仙——
李云驾赤麒麟行走霄汉,见一青山色秀,遂下,于岩上打坐。山中不知岁月,辟谷数日,不曾饮食,也不觉饥饿。赤麒麟并青蛇护法左右,是夜,李云意守玄关,神游太虚幻境,不期到于酆都城,见酆都大帝,而论阴阳。实则帝君感召,方此阴缘。酆都大帝头戴王冠,背后有十二旒冕,庄重威严。
二者相向而坐,李云持礼谓曰:“帝君召小可前来,不知所为何事?”酆都大帝叹曰:“吾治阴司千余载,无功亦无过,未曾惆怅,今法界乱矣,众生迷悟,重财色而轻道德,故因果大业已满,六道轮回失序,末法之期已到,妖魔乱世,法判阴阳,天地之间将无宁日,芸芸众生皆下阴曹,今设十九地狱,以应劫运。然,人间无道地狱莫空,君于人间受禄,奉‘清虚救苦道德真君’除魔卫道,实功德无量,望君法圣贤之道,扬华夏道统,使天下大同,再无战乱,以安众生。”李云闻此一言,肃然起敬道:“帝君之言甚善,小可不才,尝于法界降妖伏魔,实无寸功,其实惭愧,只求心安理得,早见父母,一尽孝道,仅此而已。世人奉我为‘清虚救苦道德真君’此虚名耳,何足道哉。”
李云又道:“诚如帝君所言,今法界大乱,失道所致,人人皆以财帛为上,仁义居下,故此恶者众而贤者寡。自古及今,圣贤皆出华夏,儒释道三家立说言道,普度众生,孔夫子何等圣人,释迦牟尼佛并老子各言其法,是要我辈明心见性,而非追名逐利,了此残生。世人迷惘,纵使小可收尽天下之妖,伏尽世间之魔,只恐江山易改禀性难移,以我一人之力,岂能力挽狂澜。”说罢,一叹。
酆都大帝一笑,也道:“真君收尽邪氛之时,莲花开放之日。”李云愕然问曰:“帝君此话怎讲?”帝言:“天机不可泄露,时机一到,自然明了。”李云也未追问,而后便道:“帝君召小可至此,莫非只谈古论今乎?”酆都大帝笑曰:“非也,却有一事,欲请君襄助。”李云问为何事,帝曰:“阴阳两界各有其道,断不能乱了章法,吾虽主幽冥界,但不可越俎代庖。然,真君不同,可显圣两界,此事非真君不可为之。”未待他言,大帝又说:“平都山乃吾道场,离此不远有名缙云山龙阳洞者,住一逍遥鬼仙,神通广大,乱阴阳两界,委实可恶,尝大闹平都,坏我金身,更出言不逊,其者游乎阴阳两界,本尊不好擒他,故请真君造访幽冥,是要拿那鬼仙,以安上下。”听闻此言,李云方晓其中道理,言曰:“原是此事,不消说,帝君大可放心,全在我一人身上,管教解送那厮殿前谢罪。”酆都大帝悦然以礼,又言片许,李云拜辞而去。此刻形神合一,睁开双目,不由长出一气。
却说那逍遥鬼仙何许人也?其实一鬼得道,自悟道以来,不思修行,反逆天而为,实乃道中之魔,鬼中之尊,善弄阴阳,又晓方术,于缙云山龙阳洞自封逍遥鬼仙。其为人之时,七岁能文八岁能武,辗转名山圣境,拜师无数,而立之年悟道,颇习了些神仙之术。只缘六根未净,又无恒心,久而久之,为魔所困,渐入魔道。后番淫人之妻,害人之女,可谓好事多为,终是恶贯满盈,为五雷诛灭,遭了天劫。尚因曾习方术,临危之际,幸而使一灵逃脱,才免于形神俱灭。所谓上天有好生之德,当是其气数未尽,方有此生机,若然迷途知返,未必不能重修道果,仍不失位列仙班之机。哪知一灵不昧,倒反天罡,权仗昔日道行,沦为鬼仙,上不法天下不法地,并出狂言:天上地下唯我独尊,怎生自大。有道是:天欲其亡必令其狂,利令智昏鼠目寸光。
缙云山色丽,诸峰精致幽,晴空飞雁动翅高,沉鳞竞跃浪花低。却说缙云山龙阳洞猿啸峰上,坐一道者,身穿紫道袍,头戴七星冠,约莫四十上下,却显一派阴柔,虽道衣在身,却无仙风道骨,而阴气凛然。你道此者是谁?却乃逍遥鬼仙是也。但见他盘膝坐定,掌举青天,忽焉由云端之上,射下两许豪光,纳入掌中,须臾不见。而后运大小周天,吐故纳新,吸天地之灵气,纳日月之精华,一时三刻,却觉意满,方下得山去。到于郡中,正走间,见一卦师,卦师望其便道:“足下仙魔参半,真世间含有。”逍遥鬼仙斜眼视之,心道:“这老儿竟能看穿我的底细,既是这般,便卜上一卦,看是何说。”便步案前,取几两银子,放于案上。谓之曰:“烦请为吾卜上一卦,断看气数几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