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洄轻轻抬眸看着任漪然,除了那一张面无表情却透露着苦涩的脸,他几乎完全无法再遏制那样汹涌的情绪。
他的嘴唇在颤抖,眉心在颤抖,手也在颤抖,眼睛里已经遮掩不住那种叫作委屈的情绪。
无论如何,他还是一个只有17岁的大男孩,在被自己钦慕的对象这样对待,他不能不委屈。
即便是以朋友的身份,可谁能够接受昨天还和你亲密无间一起开黑,一起分冰棍,一起打哈欠的小伙伴,今天忽然指着你的鼻子说,你就是一条流浪狗呢?
就算是,也不能被最好的朋友这样说出来。
对于孟洄来说,他从未对任漪然设防,所以任漪然这一刀捅得实在是太深了。
心脏仿佛被谁活生生地挖了出来,胸口感觉到有刀子一样的风从那个大洞中间穿过,一次,两次……
孟洄能做的,也不过是有些委屈地看着任漪然罢了。
他还能做什么呢?
一条流浪狗而已!
“你是在用自己的身体证明什么?得到结果了吗?”
孟洄还是看着她,没有说话,可神色却瞬间暗淡了许多。
“你为什么永远在指望着别人去救你呢?这样的结果摆在你面前,你还是视而不见!你的那句‘没事’就是说给我听的吗?”
孟洄难过得要命。
他不知道任漪然为什么忽然对他发这么大的火,而且偏偏要来揭他的疮疤。
就不能再等等吗?
伤还没有完全好,撕下来的时候总是疼的。
明知道这么疼,任漪然却还要这样做,这才是让孟洄真正难过的源头。
再次被人抛弃了。
并不彻底,藕断丝连,所以他是不是应该装聋作哑,然后骗一骗自己,等对方再回来的时候,自己再摇一摇尾巴,大家在一起玩耍?
一定要他这样才可以吗?
他是那样地相信着任漪然,他相信着她不会抛弃他,不会让他这么的疼。
可现在……
任漪然告诉他,没人在乎他,也没有人会救他。
他并不会向任何人开口求救,可他也期待着有人能够让他温暖片刻,就算是很远、也不够暖,这样都好。
只要有一点点的暖就好了。
当连这一点暖意都失去,他能够活下去的理由,就只剩下冰冷的责任了。
再也没有“我不想死”这回事了。
剩下的,就只有“我还不能死”,又或者是“我怎么还不能死呢”……
“屋子里有点热,我出去走走……可能今天就不回来了……你多休息……”
孟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完这一番话的,他只知道,他不想再面对她了。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动物,谁都是怕疼的。
就算是孟洄,能够忍受鲜血淋漓的伤口一次次地被割伤,可总要给他一些能够咬牙坚持的甜头吧。
哪怕是一句“我在乎你”,他都能心怀感激地活下去。
可任漪然偏偏告诉他,没有人在乎你。
孟洄抓起衣服想要出门,可肩膀却被人扳住了。
孟洄不知道任漪然为什么要拦住自己,但他真的不想看她。
疼。
那是他永远喊不出口,可永远都会怕的疼。
“又想要逃避吗?”
“你只为了别人活下去吗?”
“你自己的野心呢?”
孟洄真的想要抽出手来,可他偏偏连用力挣扎都不忍心。
在这些“朋友”的面前,他永远都是一个可以被肆意捏圆搓扁的孟洄。
“如果不是看了你那乱七八糟的日记,我还不知道一个人居然能一边说音乐是命,一边又想着要去死!”
孟洄浑身僵硬地站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