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钟染一夜未归。

他是劝我回去的，说这样对我名声不好。我说不会有人注意到我，反正我现在什么都不是。

他先是连忙否认“我什么都不是”这一番自暴自弃的话，再是跟我讲什么师父会担心的话。

可我就是想让他担心。

我说：“他忙着照顾他的好弟弟，没工夫理我。”

钟染纠正：“那是我弟弟。”

我冷笑：“你招呼一声，看他跟年辞卿走还是跟你走？”

钟染毫不犹豫：“肯定是年辞卿。”他忽然转而问我：“余欢，如果我……你会不会跟我走？”

“你猜。”如果今晚年辞卿不来找我，那我以后也不会跟他走，我一个人浪迹天涯去。

“你要是想浪迹天涯，不如我跟你走。”钟染道。

“你也不用理我，就把我当一个小童子。我帮你打架，帮你做饭拿东西。”

“我现在有些怀疑你真的有上辈子。”

“是有的，只有你知道。”

“呵呵。”

“余欢，我明年开春要离开这里，你能不能给我买一个平安符？”他突然问。

“去哪里？”

“大雁城。”

“你要救皇兄？”

“不，我要送他一程。”他看我的眼神带着询问，“你介意吗？”

“别动我爹娘。”

“不敢不敢。”

“那你随意。”我淡淡道。

钟染似乎有些吃惊：“你好像完全不在意。”

“只要国泰民安，谁为君主并不重要。”我盯着他的眼睛，靠近了些，“更何况，我说介意，你就会放弃吗？”

钟染面露纠结，最终说：“会的。”

他发誓道：“我钟染对天发誓，如果元余欢不愿意让我做的事我做了，我不得好死，天打雷劈。”

我诧异地看着他。

他目光诚挚地看着我。

我的心漏了一拍。我心中苦涩，不敢直视他的目光：“我不信鬼神，也不信天。”

钟染说：“我知道。”

他顿了顿：“我信。”

“那，这是承诺？”

“是。”

“承诺是不可信的。”

“我可以立字据。”

“那大可不必。”

“那余欢怎么才能相信？”

“我……”

“余欢，”他从手指取下一枚戒指，正是之前他把玩的那一个，想来是爱惜的，“拿这个做信物。”他扭动上面一颗青金石，一排细小的针飞出扎在客栈的木板上：“如果我违背承诺，你可以拿它杀我。”

他把针拔出来，教我如何收进去。

我犹豫了一会儿，收了。

“平安符，我明早给你买。”我说。

“谢谢你余欢，那我先出去，你早些安寝。”他想来抱我，硬生生忍住了。他推开房门，走了。

他看起来很高兴。

我心情也不差。

我把那枚戒指戴好，拿着匕首静静睡去。

次日一早，我和钟染吃了早点，买了平安符。

我们回山。

一上山，就看到年辞卿怒气冲冲瞪我：“元元，你还知道回来？脸上搽的什么东西，擦干净！”说着抡起拳头就往钟染脸上招呼：“我妹妹才多大你就把她往外面拐！”

“师父，是我执意要留在山下。”我见钟染没有要躲的意思，心中不由对他产生些好感，急忙阻止。

“你闭嘴。”

“我说的是事实。”我把钟染往边上拽，可他的脸上还是青紫了一块。

“你凭什么打他！”我委屈一瞬间爆发出来。

钟染小声道：“余欢，别……”

“这里没你的事，先回去擦药，小心破相。”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辞卿在场，我对钟染说话的声音温柔了几分。

钟染委屈地点点头，离开了。

年辞卿怒不可遏：“元元，我是不是太纵容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