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大多数时候是企业。

‘流溢区域’的危险是实在的，其对人类社会构成威胁的反社会、反人类性质也是确信无疑的。

但是既然已经是事实了，而且‘毫无成本’，各个企业怎么可能不产生想法，归根结底就是‘可以利用’或者‘有待开发’。

比如最简单的——企业和帮派会因为某个竞争对手的地盘正好出现了这种危险的玩意而开心，这个心态你可以理解吧？

所以我们仅限于调查的话还好，一旦着手处理这种‘流溢区域’，不免就有人在他们可以接受的风险程度内对我们采取武力手段。”

南云小夜顿了一下，语气带着讽刺笑了一声：

“说到底，企业越是规模庞大实力雄厚，就会不可避免地因为一切伸手够得着的利益而行动。

到了超级企业那个程度，甚至结成利益团体后连其中的个体相对决策团体的决定来说都是弱势、可抛弃的。

今天跟你提了不少次三母桑集团了吧？三母桑集团旗下通信科技企业的总裁家公子现在就在坐牢呢，不是因为他身份低，而是因为抛弃他来减少集团整体可以被外人利用的把柄更有性价比。

顺便还可以买通写媒体写点稿子，冒充左派洗地一下。

比如发布那种‘谁说三母桑是只手遮天的财阀，他们太子爷不是被抓了吗？’的白痴新闻稿骗骗笨蛋。

这种在你我各自原来的地球上也不少吧？‘华尔街没有掌控白宫’‘犹太人不是华尔街的主人’之类的。

‘流溢区域’确实如果规模扩大可能会让中层界的人类全都活不下去，只是在企业、超企那些高层的眼里，哪怕他们的所为会害全人类五天后就全部灭亡，只要四天内可以借此稍微赚上一笔的话他们就有十足的理由考虑考虑了。

归根到底，自毁冲动虽然是项缺陷、是种迷思，却也不可避免地是智慧生物本性中根深蒂固的一部分。

‘不见棺材不落泪’这句话，是不会随着时间而失去用处的。”

“……这个中层界的社会，我确实喜欢不起来。”

宋终南装好四点式安全带后往后一靠，刚才南云小夜的话让他似乎有种力气没处用的感觉。

路易奇这时候多少发表了点相对乐观的话：“南、南云小姐是现实主义者也是虚无主义者，才说得这么无可救药。

实、实际上因为有都市管理人独立于各个超级企业，超级企业们也不会轻易尝试集体毁灭那些选项，在那之前都市管理人就出手了。

诺、诺维尔市周围还没开发的‘处女地’还有不少，二十年前曾经就发生过超企暗、暗中纠结掌握的开拓军在刚完成开发的‘处女地’集结军力掀起对都市管理人的反旗的事。

那次很多超企虽然没动手但是都暗中用各自的办法支持了，最、最后还是不敌都市管理人而被摆平了。”

“是、是吗……”

这确实多少让宋终南觉得安心点，毕竟有都市管理人这种软硬不进，除了伸手向企业要钱外没有别的妥协点的存在，当有了外在的巨大威胁后企业能有所底线，其实倒是件好事。

“是啊，那就是有潜在危险度S以上个体的团体的分量，也是‘质点之王候补’的力量体现。”

南云小夜则把话题认真地扯到宋终南身上。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把宋君的消息瞒到尽可能晚再让其他势力知道，路易奇君。

如果宋君还没法按照自己的意愿随时变身‘馗爷’，或者在不变身‘馗爷’的时候没办法保护自己的记忆和自主意识，这个城市里不知道有多少人会为了这样‘有机会控制、利用的强大力量’而无所不用其极的。

你既然提到了那此钻石州血案——哦，说明一下，超企们联合一些左翼学者宣传那次对都市管理人的叛乱是都市管理人的无端屠杀，而超企们才是设法让都市管理人停止发疯的救世主，后来在社会科学圈子里还差点兴起动员市民来推翻都市管理人的政治运动——

——也应该多少提一提那此超企们高层们其实将用特殊的化学试剂毒害全人类或者同时在都市各处引爆超级炸弹作为鱼死网破备案了吧？

很不幸他们的对手恰好是‘质点之王候补’级别，是过了‘绝对无敌’和‘什么都做得到’这两个‘质点之王候补’级别力量下限门槛的，今天这个城市仍然存在，就只拜这一点所赐。”

路易奇轻蔑一笑，并不完全同意南云小夜的观点：“哈哈，南、南云小姐这都属于假设，这都是南云小夜也没到这个世界时就结束了的事态吧？

这怎么能说得准呢？”

“说得准哦，”南云小夜则坚持她的说法：“正因为太清楚人类犯蠢的时候能做到什么地步，我才觉得大多数事情没有意义，你们才会说我是虚无主义不是吗？

如果让信佛的和尚来评价，人家反而会称赞我豁达吧？

……算了，反正这里也没和尚和佛教，本来这个都市的生态就是没有空间给佛教这种哲学性宗教发展的，就算我表达出来再经过这个世界的转译路易奇君也不知道‘和尚’‘佛教’是什么吧？”

路易奇不置可否继续开车，他的手稍微一摊，宋终南就知道南云小夜应该是说中了。

车子继续行进，这里的警察们似乎也好像隔了个街区就是仇人一样，偶有在两个街口互相观察的警官存在。

他们背后都各有金主，这个知识让人不快，不过宋终南如今和看到的事实一结合，还是把它彻底吸收了。

十分钟后，车子拐到了一个路口，宋终南没想到居然能在这个城市里看见典型东亚建筑风格的牌楼，而他们的车子居然就从牌楼下开了过去。

“小、小亚洲到了。”路易奇向宋终南介绍，同时也是询问南云小夜接下来往哪里走。

南云小夜随口答道：“继续开，到了‘江南路’之后往南转，再来开到小亚洲南部能往帕里斯区走的那个高架桥，不要上桥，从桥下往东。

之后你就看到往‘筒子楼’的指示牌了。”

宋终南没想到他们要去的地方居然叫做“筒子楼”，他坚信自己没听错，刚才即使不转译南云小夜说的也是中文的“筒子楼”三个字。

在宋终南穿越前的中国，“筒子楼”都快被改造得不剩几栋了，想不到在这个诺维尔市居然有这么一栋作为地标建筑……

……而那个“展子叔”展子强就住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