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在流。
然而与人们认知中殷红的鲜血不同,少女曼妙的皮相下流出的是粘稠而漆黑的液体。
当那从各种意义上都很不妙的黑血滴落到万香楼铺就的木板时,原先光洁如新的木料迅速老化,在瞬间化作一截枯木。
看着自己流出的血,袁沭不由得轻蹙眉头。
“去台上打如何?”
不知为何,袁沭对破损的伤口并不在意。仿佛刚才被曹操开膛破肚,连肠子都掉出来的人不是她一样。
她的语调仍维持着冰冷的音色,像是感觉不到伤痛一样。
“你确定你一个巫觋要限定范围跟我打?”
曹操为了早点料理完袁沭去找刘备,他下的手很重。
可明明他造成的伤势对巫觋来说应该是货真价实的重伤,但袁沭的炁却没有分毫的减弱。
曹操也不得不承认,巫觋的手段确实有几分邪门,他现在都没看出来袁沭手段的跟脚。
炁乃身魂所合衍生出的力量,纵然巫觋重魂魄而轻肉身,肉体的伤势对他们来说也不可能全无影响。
袁绍弥补这一缺陷的方法是最正统的性命双修,袁沭却叫曹操看不懂了。
连对魂魄有巨大杀伤的雷法袁沭都是硬抗,全程都在试图跟曹操以伤换命。曹操算是明白为啥袁绍对袁沭的称呼是疯婆娘了。
要不是血肉之种更抗造,曹操可没法像现在这样毫发无损。
“真正的巫觋可不会害怕跟武者以外的近身。”
当提及“真正的巫觋”时,袁沭的语调中有着格外明显的高傲感。
“好啊,那就让我见识一下,所谓真正的巫觋的本事。”
曹操也是笑了起来。
他的气质在变化,原本给人强烈威慑感的龙虎之相消失了,仿佛取而代之的是一头贪婪的饿兽。
他一步步走向最近的擂台,身边的人们自发地为他让出一条道理。
站在远处的刘备不知何时已挤到擂台的另一边,他看着曹操站上擂台,眼上闪动着复杂的情绪,叫人分不清他心中所想。
“来吧,袁公路,死了可不要怨我下手太重。”
“呵,我倒是希望你能有这个本事。”
两个人各自放着狠话,实际上哪怕真有机会,曹操也不可能杀了袁沭。
哪怕她是个袁绍口中的蠢物,她仍是袁逢的嫡女。而曹操是张角的弟子,即便完全出自本人的想法,世家仍会猜测是张角的授意。
袁沭的动作比曹操更快,因为她不需要向曹操下手,她只需要为自己赋名。
“女者曰巫,其能曰卜;男者曰觋,其能曰祝。卜占吉凶,龟兆纵横,祝人主祭,祈愿鬼神。”
她无声地诵念着,唤醒了自己身体内的另一份力量。
巫觋,如术士一样,细枝末节的流派很多。
卜人,祝人,宗人,雩人……
袁术本身是祝人,而她的母亲是卜人。
在袁绍被族老们认可,得授宗人法的那一天,他的母亲亲手剜下了他的血肉。
袁术那时仅剩下魂魄寄宿于枯骨之上,而后被他的母亲沉于阴井之中,仍由地府之水浸润。
当袁术被从井中捞出时,他得到了有生以来最名贵的一件衣裳。
以他母亲的血肉织就,用寄魂之术封存的皮囊。
他母亲仍然活着,不曾死去。因为人死魂消,而她亲手将自己的天地人三魂封入了这件她为袁术备好的皮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