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天临离开裴家大门,一路西行,一人一马走上白叶城最热闹的大街,他要从这里踏上前往京都的路途。
记不清在这条街上来过多少次,也记不清在街上的店铺里买过多少东西,他只知道自已年少时的时光,除了练剑便是在这条街上度过。
如今要走了,才觉得分外留恋。
裴天临牵着马,慢慢走,慢慢看。
东边庆林茶坊又是客满,座无虚席,端茶的小二一边快速奔跑着,一边抽空用肩上搭着的毛巾擦下汗,碰到有等的不耐烦的客人怒视着,又赶紧陪上笑脸。
西边毛记饼店前面又排起了长队。
裴天临记得小时候最喜欢来这家店买酥饼吃。
据说里面的馅包着十多种果仁,外脆内酥,咬上一口,满嘴留香,而外面的脆屑簌簌直掉,得赶紧用手接住,拢在一起后仰着头倒进嘴里,舍不得一点浪费。
那个时候,店主毛大叔最喜欢用他油腻的胖手摸着裴天临的脑袋,见到他吃完后笑嘻嘻的再给上一块。
可是自从知道裴天临是裴家的公子后,毛大叔再不敢放肆,每次见到裴天临来了,总是将酥饼用油纸包好,再毕恭毕敬的递上来。
裴天临自此便觉得再无趣味。
这家毛记饼店直到现在仍然还开着,裴天临见到更加肥胖的毛大叔将酥饼递给小孩后仍然死性不改的摸着小孩的头,不禁莞尔一笑。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裴天临看到一家店,那是一家当铺,是裴家自已的产业。
小时候,二叔裴言查帐的时候经常带着自已。
进了屋,裴言跟着帐房先生到了后房对帐薄,而自已则是坐在前厅自由玩耍。
于是,他会看到不断有人进到当铺里来,或从包里,或从怀里,或从兜里掏出物件来,高举着递到柜台后面负责估价的朝奉,然后翘首企足,满脸期待的等着朝奉的报价。
通常朝奉都会眯着眼,摇着头,咂着嘴假装为难的报出一个极低的价格。
对方显然不容易接受,不过,在朝奉又是假装爱理不理的做派下,咬着牙,狠下心来,吐出一个当字。
看的多了,裴天临难免会被朝奉的样子吸引。
他跑到朝奉身边,有样学样,看到当客一脸愁容的走出当铺时,常常会乐的手舞足蹈。
直到有一次,这一幕被父亲撞见。
裴相通二话不说,一把将裴天临从柜台后面揪出来,满脸怒容的吼道:“世间多有疾苦,这里犹甚。小小年纪不仅没有同情之心,反而处处嘲讽苦难中人,这种地方不来也罢!”
父亲的话就是金科玉律。
往后多少年,裴天临再也没有踏足过这种地方。
当铺的大门是敞开着的,裴天临从门前经过,往里面瞟了一眼,不禁又想起了往事。
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有人大声喊着自已的名字。
裴天临转过身,只见街上行人纷纷避让,中间很快让出一条道来,一匹青色大马眨眼间驰骋到自已面前。
“咦,天正大哥,你怎么来了?”裴天临看着来人问道。
裴天正翻身下马,气宇轩昂的走到裴天临旁边,笑着说道:“兄弟要走了,做哥哥的来送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