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住手。真出了人命,你们主子也担待不起!”
这时,一声断喝从药行背后传来。
柳异有些诧异,这不是老戚的声音吗?
抬头一看,一个娃娃脸果然从药行里走出来,从身边伺候的黄带伙计手里接过大包小包,道了声谢。
许久不见,戚照侠一身紫衫,步圆四方,倒真有些少年英雄的气象。
他跨出药行高高的门槛,目光锐利如电:
“你是······陈烈手下那个叫周到的?”
光头原本还相当跋扈,结果认出戚照侠身份,知道这位是六合馆的高徒,连陈烈都赞叹有加的新晋武者,马上就变得温顺起来。
看玩笑,想起昨天那个嵌进假山里的香炉,周到就明白,武者和普通人简直不在一个世界。立刻表现得十分恭敬,缩手沉肩,像一头见了猫的老鼠。
戚照侠自从被六合馆主收为关门弟子之后,不知见过多少这种色厉内荏的人,渐渐地也就把怒气消磨,只对事不对人:
“这人如果犯了规矩,自然有护卫队来惩治,轮得到你们来滥用私刑?快走了,免得陈烈的脸上不好看!”
周到吓得一激灵。
但他不敢立刻就离开,身边走上来一个包着整个脑袋的汉子,只露出两只眼睛,声音瓮瓮的:
“戚爷,我们马上就走,不过还是要交代个事儿~”
他明显比周到行事更有些章法,对奄奄一息的张把头说道:
“老张,李根的事先放一边,提醒你一句,十天之内交一根棒槌到柴行来,知道吗?别想耍滑头!”
他挥手让人把按在地上的几个年轻人松开:
“永丰窝,离这里很近!”
一个眉眼与他有些相似的中年人将张把头扶了起来,他颤巍巍地回到:
“不敢~不敢~”
“哼,算你识相!”
光头笑出了八颗牙齿,又小心地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戚照侠,见他眉宇间乌云渐聚,立刻就招呼着人,一溜烟走了。
戚照侠手里提着药,也不好动作,只是看着那中年人将张把头扶着渐渐走远,叹了口气。
正抬腿欲走,却忽然见到人群之中一张熟悉的面孔,正要和自己打招呼。
戚照侠双眼瞪得老大,没想到在这里又遇上这个坑货,连忙撇过脑袋,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
足下生风,竟溜得比周到一群人还要快,转眼就消失在人群当中。
柳异有些无语:
‘至于吗?我还准备请你吃饭呐!’
“柳异!”
忽然,药行里又传出一声招呼。
柳异循声望去,铺面的门边先见到一条红色腰带,再向上看时,姚重阳的脸隐藏在高高在上的牌匾的阴影里,一时看不清神情。
他居然一直都在。
柳异心中一凛,走出人群,站到姚重阳边上:
“姚大哥,这是?”
“听说是什么人失踪了,陈烈的手下都发了疯似的到处找。说是要把之前和那人打过交道的通通问过一遍。
看来,这是个角色啊。”
柳异一副口观鼻、鼻观心的模样,装作若无其事。
也是,柳娟昨天都说了,李大勺子谁啊?
真不熟!
但姚重阳似乎突然来了兴致,幽幽说道:
“柳异,有时候选择比努力更重要。这林场中十万罪户,有多少人能靠自己从泥潭里挣扎起来?
比如刚刚的老张头,我和他也算熟识了,这几年他们家给行里供了不少好货,今天他挨这顿打,我心里也难受得紧呐!”
他似乎有些痛心的模样:
“可是他不过是永丰窝里一个普通罪户,又不是我姚重阳的心腹,药行有什么立场替他出头呢?”
句句不提柳异,却句句在说柳异。
姚重阳的话已经说得再明显不过了,这是对柳异抛出了橄榄枝。
为的当然不会是放山客这个身份,林场中放山客千千万,又有几个能入得了这种二代的法眼?
姚重阳看重的,是力能开一石弓的准武者柳异!
“是啊,罪户想穿靴,难如登天阶!”
姚重阳听到柳异的话,目中精光一闪,却发现他脸上混沌不清,心中蓦然生出一丝淡淡的不安来。
柳异忽然笑道:“姚大哥你说得对,我想到有些急事,先走了!”
不等姚重阳反应过来,柳异便护着篓子,闪身进了人群当中。
身后,只剩下一个蹙着眉头的男人,只感觉哪里空落落的。
好像,从此失去了什么宝贵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