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副导演的示意下,两个群演,找了个镜头盲区,悄悄地又将纪天的手按回了椅子。
只是这次,从食指,换成了中指。
按照剧本,汪鸥又是一通威逼利诱,可是陆少羽理都没理她。
对于陆少羽的嘴硬,汪鸥表现得非常不满。
满脸狠戾,再次拿起钳子,伸向了下一枚指甲。
“啊————————”
这声惨叫,凄厉无比。
甚至,比之前那次,听起来还要疼。
那种钻心剜骨的疼痛,顺着声音,狠狠地扎入了在场所有人的脑海。
这次。
连李薛,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这次,即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汪鸥拿着钳子的手,还是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作为距离纪天最近的人,她的感受,自然也比任何人来的更加有冲击力。
这次,声音中的痛苦。
更浓郁了。
犹如实质一般。
汪鸥竟然有一瞬间,生出一种,想要转身逃跑的念头。
要知道,人类的天性中,是存在社会性的。
对于他人身体或者心灵上遭受的痛苦,会自然而然地生出怜悯、同情的情绪。
可当这种痛苦,剧烈到像是纪天这样,仿佛生命都受到威胁的时候。
不会有同情,
只会有恐惧。
恐惧到,让人想要立马逃离。
汪鸥强压着身心的不适,盯着纪天的乱糟糟的头顶,问道:
“陆少羽,现在,你想好了吗?”
“要不要,告诉我?”
这次,纪天依然没有接台词。
回答她的。
只有纪天忽长忽短地喘息声。
汪鸥终于忍不住了,她蹲下身子,装作凶狠,实则在观察纪天的状况。
这一看,她忍不住瞳孔收缩:
这次,纪天的脸色更白了,白得像个纸人。
豆大的汗珠,沿着额角滑下。
再往下,明显看到,他的脸、他的脖子,全是汗水。
双眼被阴影覆盖,沉重得仿佛抬不起来。
甚至于他单薄的衬衫,都被冷汗浸湿了。
隐约能看到里面贴的暖宝宝。
在这么一个冰天雪地的囚室里,大汗淋漓?
这,真是演技吗?
这特么是事故吧!
就在汪鸥要喊停的前一秒,纪天终于动了。
他挣扎着,从牙缝间挤出了几个字:
“我、说过。”
“他已经死了。”
汪鸥猛地站起身,胳膊都抡圆了,可那巴掌愣是在半空中,停滞了半秒。
面对这样的纪天,汪鸥真有点下不了手。
但念及剧本,她还是狠狠地甩了下去:
啪!
耳光响亮。
纪天整个人都被打得一歪,因为锁链的拉扯,又弹了回来。
身体,
如同残破的风中残烛一般,左摇右晃。
看着监视器里的画面,
直到多年后,李薛导演,仍然能清晰地回忆起,这场戏里,纪天和汪鸥的每一个细节。
纪天那种痛苦好像根本不是演出来,而是真实发生在他身上的。
那种,逼真到极致,所带来的穿透力。
即便是透过各种工业的外壳,隔着监视器,他都能感同身受。
汪鸥的那个下意识的停顿,更是让这一幕,升华了。
下不去手。
不仅汪鸥下不去手。
剧中的特务,对于陆少羽,也下不去手。
她也是人。
也有感情。
陆少羽,不是全然陌生的敌对分子。
他是曾与自己同桌共饮,舞池共舞。
也是少数,在职场上,真正给过她尊重的人。
只是因为立场不同,才导致了今日的局面。
可她心中,面对如此下场的陆少羽,又何尝没有过一丝不忍和怜悯?
正是这一丝丝的柔软,让这个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