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予努力地向上仰望，与半倚在自己身上的槐胤四目相对，那副模样竟让槐胤也感到了一丝可怜可爱，只是灵予的眼神之中却并没有半分哀求，有的只是如湖水般的平静。

“天道助我。”

雷鸣隆隆，伴着灵予的言语，如流淌的鲜血般的赤雷从高天之上泼下。哪怕建木稠密的枝叶遮蔽了雷光，可那震耳欲聋的天音依旧响彻了天地间。

“你觉得我没有提防你这一手吗，毕竟对你来说，唯一的胜算就是借助天道伟力了。”

听见雷鸣，槐胤并未向之前那样慌忙躲避，反倒是脸上笑意加深，收起了弹指的动作，转而用食指与拇指掐住灵予的下颌，将她的脑袋用力往上掰，好看清她此时的表情。

如槐胤所言，当那雷光击中树冠时，那一击便足以毁灭数座仙城的雷霆却被那看似薄弱的枝叶阻挡了。只见建木枝丫上所结成的信仰果实规律性地闪烁辉光，随着那不止息的天雷的轰炸，便有零星几枚逐渐暗淡了下去。

就像是灵予突破时用善业抵挡天道的惩戒，槐胤同样也使用这万年积攒下来的人道信仰与天雷相抗。她毫不介意那极珍惜的信仰之力被雷劫损耗，她为了取乐，从不会吝惜世人眼中任何珍贵之物，更何况如今她已执掌青洲，此后万万年，她都会是这青洲唯一的至高，区区信仰，廉价至极。

“是吗，你是这么认为的吗？”

灵予内心古井无波，任由槐胤戏弄着自己，没有一丝反抗，只是淡淡吐出一句，却是让槐胤莫名地警铃大作。

没等槐胤做出任何反应，便见树干剧烈震颤着，天空燃起了烈火，如浓云的树冠被雷霆点燃，落叶如萤火般飘落，在迅风中吹作绚烂的火雨。

黄金的果实榨取着自身的养分，试图阻挡灾厄的火光，却无法违背天道的圣裁，迅速萎缩下去，被火星点燃，化作大地的春泥。

火焰顺着垂下的根系烧入灵予的血肉，鲜血煮沸的痛感带来的却是完全的疗愈，她优雅地沐浴在火雨之中，舒展着身躯，任由天劫惩罚着她的身体。

“你所能做到，也就只有用疼痛来恫吓我了。”

灵予伸手接住一片燃烧着的火花，低声喃喃道。待到那火焰在掌心留下焦黑的皮肤后，她便将视线转向了已经退去的槐胤。

这次槐胤并未像此前那般机敏，天雷穿透建木直接将其击落，头颅已经熔毁，仅剩烧成枯骨的下颌，身躯还勉强保持着完整，只是皮肤脱落，露出烧得嫩红的肌肉。不过她的丹田还算完好，并没有受到致命伤，但天雷的劫力却不是她能随意消化的，只能忍受着疼痛，继续在这丑陋躯壳中坚持着。

“人无法违背天意，不是吗？”

灵予向槐胤伸出手去，五指摊开，是和解的握手，但臂骨却于掌心刺出，血琉璃的短剑承接着仍未熄灭的天火，从下方照亮了她空洞的紫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