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的诸位不妨也一起想一想、查一查,秦汉、唐宋、以及我大明历代的财税,可是永恒如一的?”
文华殿御台上的小皇帝语出刁钻,一把抓住了韩文的‘恒定如一’,就让韩文这位户部尚书额头冒了冷汗。
再听小皇帝口中的‘韩部堂’,只有韩文一个能体会其中的嘲讽之意。
刘健是领教过小皇帝牙尖嘴利的,若是平常阁臣奏对,韩文的‘恒定如一’,他自可不言不语揭过去。
如刚刚小皇帝所说,今日文华殿议政,却是大明正德朝,皇帝亲临的首次正经朝会,虽说法度上差了些,但坐着上朝对刘健而言,也是难得的享受。
“这……陛下,臣只是援引历代说法,并不知恒定如一是怎么算的……”
韩文所谓的不知,可不是真的不知,而是不敢知,更不敢说。
太阳底下哪有什么新鲜事,历朝历代典故大致相同,但历朝历代取法于史,最终却都如史记一般灭亡。
说史籍可谓借鉴,那便是以史为镜可知兴替。
若不按这个说法,就是如今不敢说的了,所谓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就是大明需要变法中兴的根由了。
“陛下,此语乃宋时宰相王安石王荆公所言,但这话可不是让韩部堂这般来引用的,王相公所言,天下财有定数,善理财者,不加赋而国用足!
陛下所问历代税赋,便以王相公变法之后的宋朝熙丰年间为最,至少六千万两之数……”
户部尚书韩文踯躅说与不说之间,一旁的司礼监秉笔李荣,却狠狠给他来了一记。
李荣的神助攻让朱厚照满脸笑意问道:“李大珰,宋朝熙丰年间,可能与我大明相比?”
“陛下,大明祖制,我大明官员制度仿唐制。”
小皇帝要问不该问的问题,刘健自然不能让他再问下去,真要问出了王安石变法,大明再依葫芦画瓢,许多事便不好做了。
王安石变法还无所谓,若再引出王安石变法未靖,北宋亡于靖康的老故事,这天下官员之间,可就要离心离德了。
“刘老先生,祖制谓官制仿唐,也没说经济上不让仿宋呀!”
说了经济仿宋之语,朱厚照扫视一圈,便将目光定在了吏部那片区域。
“梁先生也来了,朕记得梁先生教过朕,‘法古无过、循礼无邪’,既然刚刚礼部的周玺说大明兵荒财匮,李大珰又说宋朝年税赋六千余万两。
那咱们大明不妨学学人家王安石变法,不加赋而国用足,不好吗?内阁奏疏之中,不是有励精新政、大有兴革之语吗?
如此说来宋朝的王安石变法也是成法,法古既然无过,那就试试看呗?”
眼见着小皇帝要把吏部侍郎、詹事府詹事梁储拉入论战的队列,刘健不得不再次起身说道:
“陛下,励精新政、大有兴革,也不是一句空话,总要详细摆布好宋朝变法的各项策略,看是否符合我大明法度,才好法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