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过后，阳光总是异常的强烈。

加之如今已是五月份，北方的天气捉摸不定，或是寒气逼人，或是冰冷如霜，下一刻却又颇为炎热，搞得兵卒们一身子汗水。

加上倾盆大雨，使得路面也湿滑许多，行军途中常有兵卒不小心摔倒。

所幸保定府距目前清军所占据的霸州不过两百里的路程，只需急行军不到两日便可抵达，因此自保定开拔后，陆刘两方合营人马便于第二日赶至雄县。

却不料当先行派出探路的侦骑发现，雄县几乎被劫掠一空，到处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脚踩在地面上竟有未干涸的血水发出挤压声，男人的尸体数不胜数，女人们的尸体大部分都被扒光了衣服随意地丢弃在街道。

妇孺尸首成群倒在地上，缓步在城中行走，需要小心前进，极易踩住发了臭的尸体。

乱尸如山一般堆叠，血流成渠，惨状几乎无法描述。

未燃尽的府宅火势愈来愈炽烈，雕梁画栋都被引燃，光如电灼，声如山崩，悲风怒号，令人生噤，赤日惨淡，为之无光，最后轰然倒塌。

道边的积尸经过雨水浸泡而暴涨，皮肤呈青黑色如蒙鼓皮，血肉在里面溃烂，秽臭逼人，再经过太阳暴晒，气味愈加浓烈。

夹杂着铁锈味，城内空气实在难闻，

胡守亮引数名兵卒好不容易在草堆中寻到几个躲过屠城惨案的百姓，本想上前打个招呼，却被近几日遭满洲虐杀几乎吓疯的百姓以为是满洲兵折返，顿时骇然慌乱逃窜。

一阵清风吹过，尸臭味扑鼻而来，立于尸山血海的胡守亮紧紧攥着拳头，直直站在中央沉默良久。

城内惨状乃是胡守亮亲兵转述给陆靖塘与刘芳亮二人的，曾一度暴躁的胡守亮在亲眼目睹了满洲鞑子的暴行后，自那之后再没说过话。

后当夜陆靖塘亲自私下询问，才知其见到了被扒光衣服的堂妹一家人，堂兄尸首分成两半，散在院子中，房子被大火吞噬，只剩下个架子。

后他亲自淌过血水，将堂妹一家人穿好衣服，聚拢到一起，令人草草掩埋。

那一夜胡守亮变得极为冰冷，眼中的寒光充斥其中，目光遥望霸州，却是颇为冷静地对陆靖塘说：“陆爷，若你到时俘虏满洲兵，他们的人头留给我。”

闻言，陆靖塘淡淡说了一个字：“好。”

……

翌日，卯时。

据侦骑来报，于霸州附近发现有大量满洲兵营寨，绵延下去有好几里，铺天盖地，按此规模兵马似乎有数万之多。

但也有其他兄弟发现于固安县方向，听到火炮声，喊杀声，似乎正在激战中。

闻言，刘芳亮转头对陆靖塘催促道：“陆兄，我看现在正是大好的机会！不如就趁现在，率大军疾驰北上，从背后狠狠干他狗娘养的满洲！”

陆靖塘却是稍微安抚道：“刘兄，眼下满洲兵力，分布我等一概不知，再者我大军如今人困马乏，切不可这般直接冲杀，还须探明虚实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