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沈怀夕散步回屋,就见崔叔、崔远征、知春、知夏、知秋、知冬等人全聚在屋里。她无奈地瞪了一眼知冬,只觉太阳穴突突地疼。“人这么齐,是要将我绑在这屋子里不成?”
“小姐,江南湿冷,于您身体有碍。而且,那是陆知章的老巢,万一出什么意外,您让我们如何是好啊?”崔叔苦口婆心地劝道。
“崔叔,江南比这儿暖和,说不定我都用不上暖炉呢。”沈怀夕故作欢快地吐了吐舌头,想缓和一下气氛。
崔叔皱着眉,还想再劝,沈怀夕开口打断道:“下江南这个决定是我深思熟虑后做出的,你们谁劝都没用。你们放心,我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众人心中当然清楚,沈怀夕决定了的事情,几头牛都拉不回来。当初逼着自己练武也是,下山也是,现在亦如是。只是他们这些跟着她、看着她的人,太心疼了。有谁还记得,沈怀夕如今也才十六岁。若无那场人祸,她应当是大夏金尊玉贵的君郡主,是被父母捧在手心的掌中宝,是会和手帕交一起赏花玩乐的普通贵女。什么杀戮、什么筹谋,都应当与她扯不上半点干系。
“我陪你去。”沉默许久的崔远征开口道。“我时常随商队出行,即使出现在船队中也不突兀。江南我也去过几次,有些门路,还能替你打点打点。”崔远征语气虽然柔和,但表情却是一副不容拒绝的样子。
沈怀夕看着大家担心的表情,无奈答应。“但我事先声明,崔家商号与我的关系不可暴露,所以此行我们必须得装作陌路。另外,知冬陪着我,其他人留下。这段时间若有突发情况,全听崔叔安排。如果事态严重,联系姑母。”沈怀夕将她出行期间的一切事宜都安排妥当了,只等着第二天出发。
她前脚刚出怀壁楼,后脚坐在东宫的赵庭桉就收到了消息。
“她上了崔家商队的船?”赵庭桉知道崔远征是孤一的入幕之宾,但没想到崔远征外出行商竟会同意带着她。
“是的,探子来报,这队商船的目的地是杭城,看样子孤一姑娘是要下江南。是殿下您的吩咐吗?”青竹多嘴问了一句,因为他知道前几天殿下用信鸽给怀壁楼递了消息。
赵庭桉扯了扯嘴角,语气不善,“孤只是让她多留意从江南来的人,可没让她下江南。”
“那,可要派人跟随保护?”青竹看着自家主子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
赵庭桉不耐烦地在房中踱步,一圈又一圈,青竹耐心地等着。终于,赵庭桉停了下来,“收拾行李,我们也下江南。”
有那么一刻青竹想去把孤一姑娘抓回来,他板着脸劝道:“殿下,私自出京恐惹官家不喜。”
“孤不出京,父皇就欢喜了?”赵庭桉反问道。
青竹无言以对,赵庭桉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说来也可笑,赵子平并不喜欢赵庭桉这个太子,理由很简单,因为赵庭桉曾受过沈钰教养,行事作风总带着沈家人的影子。是以赵子平每次见到他,都会想起自己那犯上作乱的兄弟和绝不肯向自己低头的皇后。他不介意嫡系正统,可他也无法废了赵庭桉,因为他膝下仅有赵庭桉一子,陆贵妃多年无所出,也是他的一大心结。这些赵家父子二人心里都清楚,这么多年两人表面父慈子孝,内里的波涛汹涌,也只有二人身边亲近的人才知晓。
赵庭桉本想知会赵子平一声,可他最近沉迷修道,赵庭桉连赵子平的面都见不上,于是只能作罢。
“孤离开的这段时间,就对外宣称病倒了。陆贵妃可能会派人来打探,右相的人估计也会来,就按照以前那样,让梅林戴上面具假扮孤。青竹你得留下,不然会让人生疑。这一趟让菊泽跟着。”赵庭桉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安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