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坠落(六)(2 / 2)梧桐医馆首页

临走前,他还是用眼神与动作示意:若有机会,弄死祁卿卿。

祁卿卿听见常建驱马离去的声音,紧绷的精神豁然放松下来,身体软软地瘫倒在马车上昏睡过去。

李铁听见动静,小心地唤了几声大小姐,没听见任何回声,他一边说:“大小姐,得罪了。”一边掀开车帘,看到嘴里塞着布巾手脚捆绑得结结实实的祁卿卿,大惊失色:“这、这……”

常建留下的仆役神情复杂地说:“这都是常爷吩咐的,松不松绑还是等徐管事定夺吧。”

李铁也不敢碰她,只得暂做马夫,一路车马疾行,等到徐管事所在的驿馆已经是后半夜了。

常建留下的人一到驿馆边上就立刻请辞要走,连休息一下等到天亮都不肯。

李铁没办法,只得拱手相送:“有劳兄弟,等办完正事咱哥几个一块喝酒。”

24

等入了驿馆,向驿长表明身份登记入住,唤醒徐管事几个收拾好迎接大小姐时东方已经泛起了白鱼肚。徐管事站在马车前试探着喊了声:“大小姐,一路辛苦,快下车来歇息吧。”

马车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音。

李铁挤眉弄眼地将徐管事引到一边:“小人下午看了,人被常管事捆得结结实实,嘴里还塞着东西,昏在马车里,估计没醒。”

徐管事大惊:“这常建忒大胆!夫人知道还不得活剥他!你给大小姐松绑了吗?”

“小人也怕大小姐逃跑,再说这男女授受不亲,小人不敢啊!”

“糊涂!人被绑到现在不绑坏了吗?!”徐管事急了,但他环视一圈,带来的没一个女眷,谁也不敢上车碰祈卿卿。

最后还是他,命人掀着帘子,硬着头皮钻上车取下祁卿卿嘴里的布巾并松开绳子。

但祈卿卿一丝动静也没有,他颤着手探到祁卿卿鼻子下面,悬着的一颗心顿时放了下来,还好,有鼻息,活着呢。

他又道了一声得罪,摸摸祈卿卿的额头,滚烫,手腕还有脚踝的青紫让他不忍看,拽了拽祁卿卿的衣袖将痕迹盖上并深深叹了一口气:“作孽!”

但怎么将人事不知的祁卿卿从马车上弄下来安顿到房间里呢?

徐管事他们几个大男人围着马车一筹莫展。

终于等到天完全放亮,驿馆投宿的人约莫都起身的时候,徐管事厚起脸皮,找出一家有女眷随行的旅人,帮忙将祁卿卿安置好了。

但此处的驿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距离稍大点城镇都很远,上哪请大夫也是个问题。

最后只得在驿长的建议下,请了一个行走乡野的赤脚医生,胡乱开了个方子,好在那些草药是驿馆中常备的。

一通苦汤灌下去,祁卿卿也被迷迷糊糊地折腾醒了。

“小姐,你一路受苦了。”

祁卿卿好一会才发出声来,气若游丝:“卓叔?”

“是,是小人。”

徐管事平时受过母亲不少恩惠,算是母亲在绣坊的心腹。祁卿卿心中稍安,问:“母亲让你来的?”

“是,夫人托我路上照看你。常建那个狗东西已经被老爷叫回去了。小姐莫怕。”

“母亲呢?”

徐管事先往四周看了看,才小声对祁卿卿说:“夫人被老爷软禁在明月居。虽然人出不来,但夫人已经把接下来的事安排好了,肯定不会将小姐送到净尘庵那个吃人的地方去。”

祁卿卿含泪点点头,精神不济再度昏睡过去。

徐管事一行考虑到祁卿卿的身体,在驿馆休息了两三日才启程。

但祁卿卿一路上要么昏睡,要么清醒着一言不发,就像一个只会眨眼的木头人。就算是茶水,也是徐管事好说歹说才进两口,更不用提羹饭了。

她眼看着消瘦了一圈,脸颊凹陷下去,显得有些凄厉,秋水含情般的眼睛也失去了神采。

徐卓与常建共事多年,深知常建秉性。看着祁卿卿的样子,他暗暗心惊,脑海中盘旋着一个可怕的念头,但他不敢深想,只求能将祁卿卿顺顺利利地送到夫人的娘家人手里,便是功德圆满。

至于其他,本就与他没有任何干系。

他时时刻刻盯紧祁卿卿,生怕一眼没看住,祁卿卿就轻生了。

一路提心吊胆来到郴山脚下的客栈,徐管事招呼着大家驱车进入后院饮马休息,而庭院之中停放着一辆与祁家一模一样的马车。

徐管事一点也不惊讶,用饭小憩后神色如常地招呼大家套好马车赶路。

徐管事走后没多久,一个其貌不扬的灰衣男子溜进后院,将另一辆马车也驾走了。

马蹄轻盈,车轮吱呀作响,祁卿卿趴在马车上,眼泪一滴滴落下来。

连她自己都惊异于自己怎么有那么多泪,永远都流不完。

她悔,不知从何悔起;她恨,不知去恨谁;她怨,不知该怨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