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木霎时间有些木然。
他出生之后不久,母亲就因病去世了。
父亲苏松林没什么文化,只能到处给人打零工挣钱,下过矿山、工地搬过砖、码头扛过货,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地将苏木带大,很是辛苦。
苏木也很能体谅父亲的艰辛,从小都很乖巧,学习刻苦,成绩稳定,不负期望考上了鹭城一所很不错的大学。上学时也曾勤工俭学,在大学毕业后更是为了给父亲减负,放弃了考研,直接参加工作。
没想到出了这档子事。
60万在如今的社会来看,或许不算太多,很多人手上戴的饰品都不止这个数,更别提结婚的彩礼、开的车、住的房。
但对于苏木一家来说,这无疑是一笔天大的巨款。
苏松林打工卖苦力,本身挣不了几个钱,供养苏木上完大学已经是极为艰难,两人现在都还住在租金低廉的公租房里。而苏木刚工作没多久,根本攒不下钱。
至于亲戚朋友——穷在闹市无人问,是他们的真实写照。
苏木呆呆地站了很久,等他回过神来,医生已经不见踪影。
......
是夜,公租房里。
桌上散乱地堆放着好些啤酒瓶,地上也满是四散掉落的空瓶子。
苏木仰卧在沙发上,鞋也没脱,一只脚架在扶手上,另一只手中握着从超市花五块八买的廉价二锅头,有一口没一口地往嘴里灌,望着窗外的圆月发呆。
他平常不喝酒,是个崇尚清醒的人,认为酒精会影响自己的情绪和判断。但这个时候,他已经抑制不住自己想要大醉一场的冲动。
这一天时间,苏木打了无数个电话,亲戚、好友、同事、上司,硬着头皮向他们借钱。但除了几个同事、上司,以及几个玩得不错的朋友肯借一些,其他人都避之不及。
所有钱加起来凑了不到10万,然而这些钱也是杯水车薪。
绝望是今晚的主旋律。
苏木此刻无比享受酒精给他带来的昏沉感和迟钝感,太过于清醒只会让自己沉浸在痛苦中。他想醉,想要酩酊大醉,哪怕只有一夜,哪怕明日醒来还要振作精神去想办法,但当下他只想沉迷。
男人从幼稚到成熟其实很简单。当一个男孩经历了失去,深刻体会了自己的无能为力,可能就会一夜之间长大,成为一个有担当的成熟男人。
“这槽淡的人生。”
醉醺醺的苏木喃喃自语着。
忽然,窗外的晴空中划过一道紫色的闪电,闪电似乎分裂了天空,劈开了圆月,整个世界在苏木面前变得模糊起来。
一道低沉、威严却轻微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但模糊地像是幻觉:
“时间到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