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衍十八岁去沧澜读书后，便很少才回到这里。

房间的摆设还和他离开之前一样，甚至连书桌上台灯的位置都没有变过。

一如他还住在这里时一样，干净整洁，一尘不染，却没有半点生活气息。

孟衍很小的时候，去过孟云舟的房间。

墙纸是梦幻的天蓝色，房间虽然不是很大，但几乎应有尽有。

小男孩喜欢的东西，小少年喜欢的东西，零零碎碎被丢在房间的各个角落。

孟云舟喜欢航模，那就专门给他做了一个玻璃柜，让他摆放模型;孟云舟喜欢画画，就专门把整个阳台给他打通，让他可以用最好的视野在阳台上写生。

孟衍其实不羡慕，只是在孟云舟兴奋地朝他跑过来，要他一起来看新玩具的时候，他会觉得自己有些可怜。

他的房间床正对的墙上至今还贴着一幅画。

那是孟云舟第一次学油彩时鼓捣出的玩意，稀稀拉拉的色彩糊成了一团，他却献宝似的送给孟衍，还美名其曰自己采用的是印象派手法。

画的名字是哥哥。

孟衍站在画下看了一会。

孟云舟先是伸了个脑袋进门，怯生生看到哥哥是背对着他，才好出声询问“哥哥？“

孟衍回过头，指了指旁边的床，“过来坐吧。“

孟云舟没有在他脸上琢磨出什么东西来，磨蹭地走过来坐下，想看他又不敢。

孟衍看着他，眼里的神情最终还是柔和下来。

“你喜欢丁一吗？“

也许是他的声音太温柔了，这根本不像是一个问题，语气平淡普通得仿佛在说“吃完饭一起去散步吧“。

孟云舟轻轻“嗯“了一声。

这个答案其实是在意料之中，孟衍沉默了一下，似有如无地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头。

孟云舟讶然，过了一会，小心问道“哥哥，你不问我为什么吗？“

孟衍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方向，“十年前，有一天晚上忽然打了雷，你害怕就过来非要和我睡，你还记得吗？“

孟云舟“……“

说不记得了可以吗？

所幸孟衍也不是要听到他的回答，又继续说道“其实我也很害怕。“

孟云舟脑海里闪过十分模糊的影像。

……

十年前的夜晚，打起了第一场秋雷，声势浩大，像是要把天撕开一个裂口。

孟云舟听别人说，要是后辈对长辈不尊敬，就会受到雷神的惩罚，前两天他因为觉得太甜不想吃妈妈做的蜂蜜桂子粥，嚎啕哭闹了好半天。

现在他十分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

抱着孟衍一直在抖。

“哥哥，你说，雷声为什么这么可怕？“

“哥哥，你说，雷会不会劈到我身上啊？“

可是他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比如说床上的漫画书还没有偷偷藏起来，还没给胖胖找到弟弟，还没让哥哥开心起来……

如果这次雷神忽略了他这个认错态度良好的小男孩，他决定以后不仅要多喝两碗蜂蜜粥，还要狠狠地夸赞妈妈的厨艺。

孟云舟心里慢悠悠地想，唉，我九岁，好累。

想着想着，还真就累了，结果感到床还在一直颤动。

可是他明明已经安静下来了，他有些懵，奶声奶气地问道“哥哥，为什么床一直在摇？“

孟衍把脸埋在厚厚的被褥，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