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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内忧外患

“听说了没有?”

“什么?”

“牙帐那边已经开始论功行赏了,张司马和索果毅估计都要调往张掖了。”

“那刘别将呢?”

“刘别将……唉……”

牙帐议事结束不久后,不知道为何,城内外便都知道了牙帐议事内容。

这消息似乎有人刻意传播,很快就传到了刘继隆的牙帐四周。

这些声音虽然很小,可坐在自己帐内的刘继隆却听得很清楚。

他紧握磨刀石,冷着脸为自己的铁枪打磨。

议事已经进行半个时辰,自己这边还什么消息都没获得,反倒是营盘中的兵卒都知道了这件事。

刘继隆不知道是不是李渭那厮在针对自己,只能耐着性子等待张淮深消息。

“窸窸窣窣……”

“别将,张刺史请您入城前往牙帐。”

窸窸窣窣的甲片声响起,随后便是酒居延的声音传来。

刘继隆平缓了情绪,放下磨刀石和铁枪后起身向外走去。

随着他掀开帐帘,低头作揖的酒居延沉默不语,刘继隆则是站在他面前没有前进。

几个呼吸后,最终还是酒居延扛不住,主动开口道:“别将,您要准备好,这次的功赏……可能……恐怕……”

酒居延不知道怎么说,可刘继隆却抬手搭在了他的肩上:“你能说出来就行了,具体的我已经知道了。”

“这群混账!”

酒居延紧咬牙关,可他并不是在骂传出消息的兵卒。

“早些休息吧。”

拍拍酒居延的肩膀,刘继隆便转身沿着营盘道路向城门走去。

一路走去,刘继隆感受到了许多目光,大多带着惋惜和怜悯。

尽管面上依旧平静,可刘继隆心底却早就开骂了。

这件事情十有八九和那个李渭有关,尽管早就知道沙州内部都是一群虫豸,但刘继隆没想到这群虫豸居然针对起自己来了。

忍下心中怒气,他尽量无视这些目光,同时在半盏茶后来到了城内的牙帐前躬身作揖。

“山丹别将刘继隆,请见张刺史!”

“进来吧!”

张淮深的声音响起,刘继隆闻言直起身子向前走去,掀开帐帘后走入帐内。

帐内,几盏油灯散发微弱的光亮,而张淮深则是脱下了甲胄,穿着长袍磨刀。

他在打量自己的刀,但刘继隆能感觉到他的余光在盯着自己。

“这次你功劳最大,不过你拔擢太快,挤占了他们的位置。”

他一边说,一边低头磨刀,帐内传来阵阵磨刀声。

“这次拔擢一级,你将以正七品下的上府别将身份,暂代山丹城右果毅都尉。”

“大兄和索勋拔擢二级,不可能留在甘州了。”

“叔父准备在开春后西征伊州,大概会调大兄、索勋去帮他。”

“他们走后,李渭的长子李仪中会从肃州调往山丹城任左果毅都尉。”

“山丹城会被提为上府,驻兵六团一千二百人,你整编山丹五个团为四个团并补满,那李仪中会从肃州带两个团前往山丹。”

“此外,李渭将会以甘州别驾的身份遥领山丹县令之职。”

张淮深以平淡的语气,不断透露着让刘继隆心里憋屈的消息。

山丹城的秋收、退敌、分田等艰苦事宜都被他做的差不多了,眼看即将步入正轨,结果竟然被李渭摘桃子了。

他现在算是知道李渭白天的时候为什么那么针对自己了,合着是自己挡了他们一家人的路。

张淮溶立功后,按理来说是肯定会调回沙州的,而索勋如果只是拔擢一级,那应该会接替张淮溶,担任甘州司马,继续在山丹备边。

以索勋在此战的功劳,顶多拔擢一级,而不可能拔擢两级。

虽然刘继隆不知道索勋为什么也拔擢两级,但拔擢两级之后的他,也逃不脱返回沙州任职的结果。

二人一走,以自己此役立下的军功,按照军中规矩,最差也是拔擢两级,担任山丹左果毅都尉一职,而今却只是上府别将,暂代右果毅。

大唐以左为尊,自己如果是左果毅都尉,加上兼领四团兵马,那无疑在军务上压李仪中这个右果毅都尉一头。

自己在山丹的根基本就比李仪中深厚,如果官职上还压李仪中一头,那李仪中也就不用干了。

正因如此,自己才只能拔擢一级,以上府别将的身份,代领右果毅都尉。

想到这里,刘继隆心里也有些火气,可他还是将火气压了下来,冷静询问道:

“李别驾遥领县令,那若是遇到事情,不知是以李果毅为主,还是……”

他没把话说完,目光盯着张淮深。

张淮深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因此手上动作不免变慢下来。

“你依旧兼领主薄,军务上你与李仪中商量着来,但政务上还是以你为主。”

“是……”刘继隆缓了一口气,只要政务在自己手上,那山丹的民心就能被自己牢牢把握。

这么一想,张淮深和索勋被调走,反倒是方便了他。

至少就名气来说,李仪中在历史上似乎根本没留下什么名字,而他的事迹就连刘继隆都不晓得,可见能力并不出众。

对付这样的一个人,总比要照顾张淮溶和索勋情绪要好太多了。

“昨日的事情,我也已经了解过了,那尚婢婢想在张掖草原驻牧,你是怎么想的?”

张淮深放下磨刀石与长刀,目光深邃的看向刘继隆。

面对他的注视,刘继隆并未显露紧张,只是坦然道:

“若是能将尚婢婢留在甘州也好,论恐热虽然聚兵数万强攻鄯州,可他未必能拿下鄯州。”

“尚婢婢麾下的骑兵,算上受伤的还有一千五百人,倘若论恐热退去,那尚婢婢说不定能重回鄯州。”

“即便无法返回鄯州,可他手中这一千五百骑兵若是能为我们所用,也将是我们东归的助力。”

“嗯……”张淮深颔首,可他紧接着又摇头道:

“如今河陇诸州爆发大旱,论恐热若是无法解决大旱,那河陇便会乱作一团。”

“河陇诸州的汉人尚可东归大唐,可河陇诸州的吐蕃人呢?”

“他们要么南下,要么北上,而南边有大唐的驻兵,不容易进入,也站不住根脚。”

“唯有北边的凉州局势纷乱,最适合他们休养生息,放牧为生。”

张淮深已经从尚婢婢那里得知了河陇的局势,而他也预判了未来河陇各族的走向。

在不知道历史的情况下,他竟然能预判的如此精准,就连刘继隆也不免在心底赞叹。

“刺史所言,也是我所想的。”

刘继隆沉吟片刻后继续道:“正因如此,我想要组建足够的马军,赶在河陇各族崩溃前削弱凉州吐蕃力量,为大军攻入凉州早做准备!”

“你的想法,淮溶此前与我说过。”

张淮深目光深邃:“这也是我传你前来的原因。”

“此战过后,我会从张掖调四百军马给你,尚婢婢那边也会调两千石米,一千只羊给他驻牧。”

“至于剩下的,能不能行就靠你自己争取了……”

“谢刺史!”

刘继隆心里一紧,他很明白张淮深所说的争取是向尚婢婢争取。

“出去吧。”

“末将告退……”

张淮深没有挽留,刘继隆也作揖后转身离去。

是夜,刘继隆在牙帐内保养了一整夜的兵器,并未怎么休息。

翌日清晨,他便早早起床洗漱,来到了鄯州军的营地。

“刘别将……”

营地内,许多鄯州兵卒都向刘继隆打着招呼,刘继隆也笑着颔首回应。

比起昨日作战时,此刻的鄯州军营地内兵马无疑多了许多。

由于尚延心撤退,城内许多伤势不重的兵卒都被转移了出来。

刘继隆昨日回营前看过,鄯州军还有一千五百余人,但其中还有重伤垂危的四十二人住在城内。

这四十二个人不一定都能熬过去,所以鄯州军的实力大概就在一千五百人左右了。

这一千五百人的队伍里,还有不到四百名穿戴扎甲的甲兵,而剩下的都是穿着简易皮甲或皮袄的轻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