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月娥躲在树影下手心里全是冷汗，不敢出一丁点大气。她定睛细看身边的黑影，他戴着青色帽子，捂住了大半张脸，着一身青衣。

青衣人垂着头，显然，花园里到处是人，已出不去了。

这时，只见日勒客房的院子里浓烟滚滚，火光四起。

“救火呀，客房着火了！”有人在大喊。

“快救火，快救火！”巴鲁管家嘶喊的声音在黑夜中分外响亮。

汪管家指挥着无头苍蝇一样的侍卫和下人们，打着灯笼，急匆匆地往日勒客房跑。

“快打水！打水来！”

到处响起嘈杂的脚步声和慌乱的吆喝声。

青衣人拉着月娥往前跑，冷不防，突然冲出来一名慌慌张张的内侍，与青衣人撞了个满怀。

内侍手里提着的灯笼滚出去几步远，灯火应风而灭。

黑灯瞎火中，内侍捂着额头问他们：“哪里着火了？”

月娥后退一步，将脸藏在青衣人背后。

青衣人与内侍相对，安静须臾，伸手往后指了指，“客房那边。”

声音瓮声瓮气，月娥一怔，她也没听出青衣人是何许人也。

内侍一眨眼已跑出去老远了。

偏在这时，有一只手掌拍在月娥肩上。

她吓得“嗷”地一声，猝然回头。

身后人已无声无息，缓缓倒下。

“快走。”青衣人收回手，低唤一声。

不等月娥回神，后颈脖处的衣领已被他抓住。一阵窸窸窣窣，青衣人带着她如飞般窜进了漆黑中。

寒风裹着雪花簌簌打来，激凌得月娥睁不开眼，喘不过气。

身后的王府花园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喊声：“封锁全部出口，所有人不许出声，站在原地不许动。”

“虎贲军查人，全都不许动！”一声又一声的军令响彻夜空。

虚掩的角门被人一脚踢开，外面用土砖圈起来的就是王府里的一片桂花园。

一名军头指着桂花林道：“这片林子仔细搜！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是！”众口整齐的回道。

纷乱的脚步声四散在树林里。

悬崖边上，站着骨脊发凉的青衣人和月娥，时间紧迫得人喘不过气。

惨淡的夜色将两人的影子重叠在树影下。

青衣人一个坚定的眼神看过来，没有思考的余地，哪怕悬崖下是鬼门关，也只能咬牙往下跳。

他一把抓住月娥的后背衣袍，像拎一只小鸡一样，义无反顾地跳下崖去。

月娥双脚腾空，飞速向下坠落。眼前黑漆漆，深不见底。耳畔只听见呼啸的寒风像刀刮子一样打在脸上，身上。

她不敢睁开眼睛，也不敢发出声音。心里恐慌至极地祈愿：“我要活着，千万不要被摔死了。”

半晌功夫，她感觉自己没有被摔死，只随着惯性，摔了个狗吃屎。

黑暗中，满身，满手的黏糊糊，不知是何东西，恶心得她直想吐。

青衣人回手迅速收起了悬崖上垂着的细绳子，一把抓起地上的月娥，就往前跑。

月娥定睛细看，脚边是一条小河，河面上浮着薄冰，黑黢黢的河水在冽冽寒风中静静流淌。

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被带着往前跑。河水湿透了绣花鞋，脚上又冷又重。

不小心，踢翻了河边的碎石块，一个扑腾倒地。疼痛袭上手掌和膝盖，月娥咧嘴“咝”了一声，又被青衣人抓起来，接着继续跑。

两人都不说话，直奔着亡命天涯而去。

悬崖顶上，传来隐隐约约的人声和晃动的星星点点火光离他们越来越远，直到完全看不见了，四周被黑暗全包围。

青衣人很熟悉这条路，即使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处，依然没有将月娥带着掉进刺骨的冰河里。

只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脚。跑得跌跌撞撞的月娥，鞋子和半截衣袍被冷冽的河水浸透了，冷得直打摆子。

逃命的时间如此宝贵，根本容不得他们停下脚步歇息半秒钟。月娥庆幸自己练过晨跑，才勉强坚持得住这样剧烈的奔跑。

当她从口鼻中呼哧呼哧的呼出一口口白气，终于跑到了通往暗河的溶洞口。

青衣人动作麻利，三两下就搬开遮住洞口的树枝，用极轻的声音道：“娘子，快爬进去。”

月娥使劲揉了一下眼睛，看向黑乎乎，阴森森的洞口，心里直打鼓，“我们躲避在这里？”

青衣人也不搭话，抓住月娥手臂，一股力道，将她推进洞子里。

月娥一个踉跄，站稳了脚步，一股暖意扑面而来，直钻衣袖。

她动了动像冰棍子一样的手指，咦，洞子里还这么暖和。

青衣人重新将洞口掩盖上，终于重重地吁出一口气。

他从怀里摸出火折子，点亮了放在洞口里的一盏红灯笼。

桔黄的灯光下，月娥急促跳动的小心脏松懈下来，感到了一些安稳。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轻声问：“你是阿木…”

没想到一句轻轻的问话，回荡在四周的洞壁上，回音大得刺耳。她皱起了眉头，打住了问话。

“正是奴才。”阿木轻声道。

四周依然回荡着空旷刺耳的回音。

阿木扯下掩住大半张脸的布巾，在灯笼的光焰下，现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

他正欲给娘子行礼，被月娥一把拉住，“阿木叔，不须多礼，阿香呢？”

“娘子，此处是洞口，声音极易泄出洞外。我们往里走一段路，再细说。”

月娥颌首，低头看，他们站在岩石上，岩石下半米处静静流淌着一条蜿蜒曲折的暗河。

阿木提着灯笼在前引路，带着月娥踩着暗河岸边凹凸不平的石头往里走。几经东弯西拐，面前别有洞天，出现三处同样大小的溶洞口。暗河同时分岔成同样宽的河面，分别静静地流淌在几处溶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