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郭村下见张天御重重昏去,桌上的几个老头终于放出眼中的灼热,囫囵吞咽着外热内冷的炖羊肉,吃相难看,香甜无比。
村长见张天御趴下本是舒展眉头,看到老头们抢食,几个农妇跃跃欲试,随即大声怒斥:还吃吃啥啊,还不回家整理东西,浪费时间的玩意!】
伸向碗里的一双双‘鸡爪’纷纷停下,没一会儿便一个个出去安排去了,随着最后一个农妇拿走了那只剩下一层肉冻的大碗,屋中便只剩下了村长。
村长深呼一口气,看了眼桌边的张天御,若有所思。
很快地,便有人回来报告。
食物分完了……那就让大家都出来吧,立即启程……】
然后,又是几个老头进屋,目标明确。
不是,你们几个扒拉什么呢!】
这娃子的戒指拔不下来!】
别乱动,这娃子毕竟是个仙……】
怕什么,根泡酒,神仙也要睡个三天三夜!】
这扎头发的簪看上去是金子欸……可以拿下来……你看…哇……】
这点金子算什么,张三那还有座金山呢!】
……】
村长,都准备好了……】
哎哎……】院子里传来几声动响。
瘦弱的李老四拄着他那根朽木拐杖瘸着进屋,拐杖置地沉闷,映照众人的突然屏息,屋内安静下来。
老四……】
李老四倚在墙上,重重的砸了砸拐杖,杖头已经开了,烂了哃哃哃……】
话音依旧嘲讽不愧是你……】
咳咳……】
怎么,秘密撤退?是不是我这个断腿的瘸子不值得你们通知……】
还是……你们压根就不想带上我?】
呃……老四,你别多想,我是想着……你跟我这最后一批再走……你这也没什么家当……村里最近也忙,就没来得及去通知……】
李老四声音一高,村长直接闭了嘴胡干,你就闭嘴吧……】
铛!】一个玻璃小瓶被李老三随意地扔到了桌上,滚停在张天御的头前。
瓶中晃荡的绿色液体浑浊浓厚,很有药味……
老四……这…这是什么……】
轻哼张三的药……】
……】
迷晕了小娃子就不管我那女婿了?】
这时的李老三反而话音平静没事,这药,我有了……】
老四……那……】
钱嘛……谁都想要,这钱就算弄到了手,你们就不怕我那女婿报复?】
村长与一旁的几人交换了眼神,回道不是吧,李老四,你这,你这是想……】
迅速改口我不是那个意思,这交易是你处理,我们管不着……】
你不恨他了?】
李老四的眼睛中没有半点浊色,他一直活得很明白。
刻沉默后,胡干带头附和,表示赞同。
老四你也别多想,谁都想给张三带药,都是一条船的人,就是这小娃子犟的要死,这才出此下策。】
众人假笑起来可不是嘛,大家和和气气,也不怕张三事后着气了……】
李老四嘴角也跟着打出弯。
不过,这张三的解药你怎么从仙长手上骗到的?】
村长胡干好奇的问道,接下来,他不接默默感慨,这是多么肃穆的眼神……
李老四目光所及之处,村民莫不是微微缩脖,眼神躲避,这一刻,他倚在一旁的那一根破烂木杖仿佛变为了当年的寒铁红绳刀,正气伊始,斩断奸邪……
可现在,这只是个残废而已。
我李诚德以名为道义,以诚为德,这一辈子都不会骗人。】
铿锵有力,咬字清晰。
众人不在意,在他们耳中只不过是声音大了些,配上李老四苍老干瘦的脸颊,有些可怖。
胡干干咳不问了,不问了,大家抓紧时间啊,老三啊,你不收拾的话就去外面等我,我还有几件物件要搬上,很快的……】
而李诚德却是长吁一口,胡须抖擞,身体一个激灵,仿佛从身体里排出了什么似的,头也不回的出了门,无人喊。
终于,倚在门框外捂着腰的精壮小伙二狗忍不住张嘴喊出李叔……】然后就哑了火,声音拉了丝一般,只留下一声莫名其妙的挽留。
无人在意。
胡干莫名其妙的哼了一声,将药瓶揣到怀中,然后打发了村民,喊着黑皮汉子到屋中搬出了一个小木箱。
木箱不大,搬起来里面清脆叮当,来回晃荡……
就这?】黑牛疑惑地问道。
你别看我,大头都在张三那呢,我们能剐一点油水都不错了……】
没多久,殿后的村长一众也已经收拾完毕,壮小伙二虎变戏法似的赶来了一辆驴车,村长早已坐在干草之上,路过茵茵门口,大喊李老四,无人应答,二虎嘶声,整个村落除了呜咽的北风,便是这两人一驴。
胡干随手拽出一根萝卜零嘴,同时催促起来,语气辛辣,二虎只是赶驴,闭嘴不言。
哼】将落的夕阳金光灿烂,穿过胡干手中的玻璃瓶,越发见得瘆人的惨绿。
村长,我们还是按照之前的路子走?】二虎见胡干心情不错,试探地问道。
也就是这一问,村长胡干惋惜的摇摇头,似作不舍,随手一扔,村头的一簇枯黄草垛上,挂上了一抹翠绿……
这还要说,怎么好,怎么做……】
张三那家伙,不配……】
好……】
夕阳下,老翁闲情,荒山歌红日……
哎嗨嗨哎嗨……呦……】
二狗还不知道,村长居然能大唱出这么古老嘹亮的号子。
随着老翁那敲金击石的高嚎,驴车渐行渐远,拉下了老长的背影,最后还是依依不舍的断绝在天际!——
一天的赶车,二狗精神尚好,上了年纪的村长就一直躺在草上,大部分时间都在打着迷糊。
“叔啊……”
“……”
“叔!”二狗眼神一抖,决意起来,喊道。
“欸……”村长终于听见了,懒洋洋回了一声。
“那个……四叔给我交代了件事……”
“嗯?”身后簇簇几声,村长支了身子。
“他有件事要告诉你……”
“你说。”
“……”
“说呀……”村长看不见二狗的脸,但听他的声音就像孩童样畏缩,笑着催道,
“……”
“二狗啊……”,二狗开了口:“四叔想告诉你!”二狗这一次的声音很大。
“四叔说……,……,………………”
可能是迎面的风很大,二狗的声音一直没降,浑身毫毛立起,四叔说的话他记得滚瓜烂熟,洪堤泄水一般不加停顿,因为一旦停下,声音便再也回不去了。
很快地,二狗的任务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