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魏知恩临行之语,一向杀伐果断的司徒南,此时却忐忑犹豫起来,目光由城中风景转移到地面众人身上,心情难以平静。
魏知恩曾言,想要白驼快速强大起来,唯有以战养战,疯狂建立三营。
除去国本营外,其他两营主要为控制赏赐白驼精兵而建立,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以此节节提升整体兵力,以及稳固军心。
国本营需要幼童,国母营需要女子,国赏营需要资源填充,人人皆兵情况下,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叟老欧已然无用。
按照为魏知恩原话来说,那便是心存仁慈,留着无用,只会增加国赏营负担,会令在外征战的白驼精兵心有不服,凭什么豁出性命,才能得到得赏赐,凭什么那些无用之人稳坐三营便能白食白拿。
魏知恩角度刁钻到极点,司徒南对此无话可说。
国本营中幼童数量已过八千,超出魏知恩可以接受范围,国母营与国赏营中却需大量补充,三营平衡失调,只能取其需,废其所多。
白驼国都三营,在魏知恩强势要求下,用自身势力清除无数白食无用者,也就是上了年纪的老人,或者多出来的幼童,短短数日营中再不见白食之人,魏知恩才下令收手。
表面上看三营有重兵把手强大无比,进入其中更是如此,因为里面经由魏知恩清洗,几乎剩下的全都是些精壮青年,可拿起武器人人皆兵,唯独不见有垂暮老人与不知事的孩童。
司徒南察觉异端反应过来,曾经问过魏知恩他们去了哪里,魏知恩只是笑着回答说,陛下无需担心,过几日刮风血腥味散了,他们也便消失了。
那时的司徒南让魏知恩一句话吓得毛骨悚然,整夜未眠,刚到大宛时无论在气势上或者实力上,无论哪一点,司徒南想杀魏知恩如同捏死一只蝼蚁,后来二人合作破城占取大宛,又逼退张楚雄,从此成为莫逆之交。
司徒南庆幸身边有这么一位,可为自身指点迷津的大智如妖魏知恩,魏知恩则是表面敷衍,内心讥笑,一时哄得司徒南对自身建议唯命是从。
直到如今,魏知恩暗地里拥有了可与之抗衡实力,司徒南觉得魏知恩变了,陌生了,变得让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司徒南,开始对怕之一字有所理解。
每当司徒南察觉魏知恩协商到诡异之处时,总想张口反驳些话语,或是提出些意见,无奈魏知恩根本不给机会,字字入讥,说是建议,说是商议,总是能一语定乾坤,令人无理反驳。
司徒南只得一边谨慎行事,一边按照魏知恩建议下令实施各种政策,可结果都如魏知恩所言,几乎毫无偏差,这原本是好事,却让司徒南更加恼火。
司徒南站立城墙,闭目稳定心中纠结,喃喃道:“魏知恩,野人谷口那一万多百姓是你下令斩杀,三营中无数本国百姓又是你所残害,说到底朕今日又是听你建议才拿下两千且末百姓让蔡建所杀,蔡建如你一样嗜杀,朕也有过下令屠刀镇之举,本可再行杀戮,到了这时朕怎下不去口?”
微风拂面,司徒南想起魏知恩那张诡异莫测笑脸,挥散心中杂乱思想,装出一副胜利者姿态,朗朗开口道:“并非朕之龌蹉,属实是且末齐当真无能,才害得你等有如此下场,有幸去了天上地下,勿要怪朕!”
“众军听令,入朕白驼者只需经过考核,自当一视同仁为白驼精兵,若有居心叵测心怀国仇家恨想反抗者,朕绝不轻饶,立杀之。”
“众军听令,城中百姓,年纪四十往上者,立杀之!”
“众军再听令,城中幼童十岁以下者,立杀之!”
司徒南似吼出全身力气,模糊视线中,蔡建狞笑着砍下一颗颗头颅,嗜杀气焰滔天,而魏知恩虚影正面带微笑站在其面前。
城中响起大片哀嚎,白驼精兵也不管刀下之人年岁多大,有白发者一刀落下,年纪尚小者一刀落下,甚至有不顺眼者手痒者或者就想杀人寻求痛快者,同样一刀落下,血染满城。
微风变成狂风,带着浓郁腥臭,吹乱司徒南长发。
司徒南踉跄着身影走下城墙,蔡建浑身让鲜血打透,面带笑意,露出两排雪白牙齿道:“陛下,此行俘虏城中妇人数千,可扩充至国母营供大军玩乐,可愿归顺白驼从军者上万,其中还有无数物资正待获取,臣恭喜陛下不废吹灰之力成功拿下且末!”
面对蔡健赶来讨好汇报,往日那张顺眼脸庞,沾染上鲜血过后,看上去甚是令人心烦。
司徒南不予答复,转身欲走,忽然转过身来眼露杀机,一把掐住蔡健脖子,质问道:“刚才攻城时,朕可曾下令让你屠杀两千百姓?你为何违抗军令擅自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