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由便倒退几步出殿,自去忙了。
天子镇日里不遑宁处,好容易得了片刻清净,便闲庭信步地往殿外去了。
彼时阳光正盛,间以和氏珍玉的黄金璧带在廊庑下熠熠生辉。
偶有清风徐来,更作玲珑之声,清脆悦耳。
他仰脸看了它们一眼,尘封许久的儿时回忆忽然漫卷上了心间。
父皇初登大宝时,他还是个总角小儿,对长安的一切都有水土不服之感。
但他明白,代国永远也回不去了。
于是,他努力想让自己喜欢上长安。
父皇不知怎么察觉了,便让母后把他挪到宣室殿偏殿念书,好多些功夫陪伴他。
有时候,父皇暂时处理完了手头的政务,而他也念完了手中的书,父子俩便会一起在廊庑下漫步闲聊一会。
头顶上的璧带在风中金声玉振,肩膀上落着父皇宽厚而温暖的手掌心。
那真是一段最美好,最温馨的时光。
天子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步下丹墀。
渺无边际的汉宫,在明灿热烈的日光中沉默而肃穆。
他望着它们。
它们也在望着他。
明明已经入了夏,明明日光颇有热力,没一会便晒地他头发丝滚烫,但他还是觉得心下有些止不住地发冷。
那寒意,很快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闭了闭眼。
他想,那不是冷,而是畏惧,是心灵深处的颤栗。
他半昂起头,被刺地微微眯起了双眼。
从前还为太子时,不是没有对将来踌躇满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