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等谢连衡领着书童春喜乘车过来,下车来见着的就是门口一黑一白杵着的两尊大汉。
见他们下车来,白的那个笑着喊了声“谢御史”,黑的那个却只管瞪他一眼,转身大步就走。
他那煞气腾腾的模样将谢春喜吓了一跳,缩在谢连衡后边儿不敢吱声。
那黑大汉,上次谢连衡倒是见过,旁边那白的却不认识。
好在这人脾气看上去不错,主动与他道:“谢御史没见过我,我名吴二武,如今在将军手下做个翊麾校尉,前面那是我哥哥。”
这就是吴二武?谢连衡不由侧目。
“啊?”后头的谢春喜一时没忍住,从嘴里发出个惊讶的单音来。
吴二武很理解地笑道:“不太像是吧?然我二人确乃一母同胞的孪生兄弟。”
又说:“谢御史若仔细看看,我俩面貌生得却还是相像的。”
这两兄弟不仅生的一黑一白,连性格看上去也是南辕北辙:一个一身虎劲儿直肠子爱瞪人。另一个一看就是常笑,一副好相处模样,那眼神里却透出种在武人身上较少能看见的精明与圆滑来。
听了吴二武的话,谢连衡两人再细看,便发现确实,抛开各自肤色和神情的影响,这两兄弟不仅都生得格外高大壮实,五官其实也长得非常相似。
只是若寻常的一看,很难往那方面想。
有吴二武作陪,即使吴大武既不理人还一直冲在前头,一路上却也不至于十分尴尬。
吴大武接了差事不得不来,又很不乐意,磨蹭了半天,就把弟弟给硬拽上了。
吴二武与谢连衡介绍了些公主府的大致方位、景致院落。
他讲起话来虽然没有文人们那样引经据典、妙语连珠,却也用词得当、详略有致。人又显得热情,很快便与他们熟络起来。
这座公主府确实是建得一等的雅致漂亮,亭台楼阁,处处好景。春喜一边听着吴二武讲,一边时不时地惊叹出声来。等到了湖边,即使是前头吴大武回头的瞪视都不能削减他的兴奋了。
“二武哥,那方水面上的是什么呀!竟会喷水!”
吴二武纵容地朝他笑了笑,说:“汉白玉雕的锦鲤仙,肚子里头设了些机关术,每隔几个时辰就会口喷水柱,很有意思。”
谢春喜乐道:“那我们运气不错!正巧看见有水出来!”
吴二武一边附和地点头,一边目光不经意地往后一瞥,落在那静静走在几尺之外的年轻公子身上。
这书童倒是心思简单,如路边浅洼,一览无余。只是那正主,却着实叫人有些难以看透。
明明年纪轻轻,还正是少年折桂、春风得意之时,那双眼睛却始终清澈平静如古井,眉宇间连一丝也找不到任何骄矜、浮躁或是紧张怯懦的痕迹。
不算上次入夜后的匆匆来去那回,这算是此人头次正式受邀来到这座昌平公主府邸,又与他们这两个陌生的武将同行。却全程举止合仪、言谈有度,回话与看人时神情显得淡而温和,看不出几分真切情绪。
尚在弱冠之龄,身上却已隐隐有了股与那些久立朝堂、历经风雨的老臣们相似的气蕴。
吴二武心头思量着,眸中不由划过一抹暗沉,只片刻便又恢复如常,回过身对谢连衡道:“谢御史,殿下便在前方亭中了。”
说着,他笑着伸手将春喜揽过来:“谢御史自去吧,我等就不打搅了。”
说罢,便叫上吴大武一同转身离去了。
谢春喜被他新认识的二武哥拉着,半点也没见外,一边乖乖跟着走一边还兴高采烈地回过头冲谢连衡摇着手。
“嘿嘿,少爷回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