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丁被这书生的话语举动膈应的有些坐立不安了，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愤怒尽量不让那厮小瞧了自己。

但很明显凭她一个羞涩知耻的小女子怎能敌他如城墙一般厚实的面皮呢？

叶小丁心想到此，平衡了些。

三人一时间陷入了沉默，皆不说话，各怀鬼胎。

正当此时，只听见里屋又一次传来了细微的声音，似是衣物摩擦声，三人这才想起还有个老太太需要照看，刚想起来，就见里屋的帘子竟被掀开了，而掀开那帘子的，正是一只枯槁干燥的手。

只见铃兰婆婆来了外屋，见三人坐在桌前也眯眼笑着一屁股坐到了书生坐着的长板凳上，正好与道士和叶小丁面对着面。

一阵扑面而来的腐臭气。

叶小丁只觉得身体各个关节都坚硬的生了锈一般，她忙将头深深的低着，胸口的心脏似乎在胸腔与喉咙处来回的晃动，她仿佛已经失去了嗅觉，只觉得老人身上的味道有些暖暖的，直钻进她的身体里。

而身旁的道士和书生是何反应，她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因为一抬头，最先看到的就将会是老人那张不知已是何面目的脸在等着自己。

“我好饿，敢问大爷大姐，能否给点吃。”老人的声音再不似之前一般温柔慈祥，而是异常低沉沙哑，他语气中带着讨好的可怜劲儿，若不抬头看，真的难以将这声音的主人与刚刚的铃兰婆婆联系在一起。

“小丁，家里可还有吃的？”胡不归问道。

“啊？”叶小丁抬头看向胡不归，微微摇头，道：“怕是没有了。”

“去找找看。”

叶小丁硬着头皮站起身来，她不敢看坐在胡不归对面的两人的情况，虽然她很想看一眼书生被吓的屁滚尿流的样子。

吃的吃的。这么简陋的茅草屋，一个垂死的老人住，怎么会在家里囤积粮食。

叶小丁低头在各处寻觅着，虽已知道结果，却仍要摆出找东西的架势，就是不愿意再坐回桌前。

“咦，”叶小丁这才注意到有个小碗橱是连在墙板上的，因之前被帘子掩住，所以一开始她并未注意。

拉开帘子，就见下层碗筷整齐的摆放着，不曾沾染灰尘，而在上层的隔断，则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一棵白菜，几个地瓜。

叶小丁迟疑了会儿，想起铃兰婆婆的牙既已掉光，这两样就全吃不得了，若是非要吃些什么充饥的话，白菜要比地瓜好咬的多。

因这屋子也没有水桶，叶小丁拿下白菜将外面一层剥下，走到桌前将这棵白菜放到那老人跟前。

到了这时，叶小丁忍不住抬起头来，她一面坐回胡不归旁边，一面看了眼面前的“老人”，一个不慎已被眼前的情景惊得半张着嘴巴，能吞下一颗鸡蛋。

之前爬满老人脸上的深刻的皱纹，仿佛并不是皱纹，而是被人用画笔细细描绘上去的，此时又像被谁趁老人酣睡时用手帕擦拭了些，竟然淡了不少。

若说老人实际的年龄该有七十左右，那么眼前的人见相貌精神也不过四十出头的样子，且坐在长凳上虽也佝偻，并不像个老人般虚弱，反而有种中年老男人的丧气颓废劲儿。

而最令叶小丁心生恐惧的，是面前这人两手抱着那棵白菜的尾部，兔子一般啃着上面的绿叶时的样子。

只见他翘着嘴唇，露出红中带白的牙龈，仿佛使用牙齿似的撕扯着叶子，咬进嘴里咀嚼的飞快。

那人的口水掺杂着菜汁液顺着嘴角流了出来，有些落到了桌子上，有些则沿着脖颈流了下去。

终于，过了不一会儿，那棵白菜已被眼前人吃的只剩下了根部，那人仍不想罢休，几次想把坚硬的白菜根吞进腹内，无奈多次尝试始终咬食不动，只好作罢。

她将剩下的粘连着口水的部分扔到桌上，突然嘿嘿大声笑了起来笑的极为讨好。

“多谢大爷大姐，让我吃上一顿饱饭。”那人说着，并未察觉坐在他身旁书生打扮的年轻人悄无声息的往外坐了坐，额角的汗亦如他的口水无声落到了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