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是谁了吧。”胡不归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我不就是村里的去年饿死的牛成嘛。”老人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讪讪的笑来。
“既是村里人,必有家吧,为何要来铃兰这要吃的。”
“我也没法子,”老人两手一摊,脸上神情依旧讨好,道:“儿子开了个赌坊,整日喧哗,我可不敢进去呢。”
“所以就来找一位将死的老人家。”这道士的声音不知何时已愈加冰冷。
“只有她才好入身啊,话说这铃兰丫头年轻之时与不少鬼怪妖精有了纠葛,此时正当势弱,就是我不钻空子,也有其他东西等着呢。”
老人说完,吃吃一笑,一手抬起慢慢指了指屋门的位置,用低沉的声音说道:“等我一走,就又有东西进来了。”
话音刚落,老人的眼睛已闭上,下一刻头垂了下来,眼见就要磕到桌上,就见胡不归连忙起身两只手伸过去托住了老人的头。
而一旁的书生下一秒突然起了身,伸手抹着额头,掌心感受到了一阵湿润。
叶小丁当然也好不了哪里去,她僵硬的坐着,不住的喘着粗气,仿佛刚才的她一直处于闭气状态,这时连忙呼吸个痛快。
三人不约而同的抬起头来,各自相互看着彼此,又看了眼紧闭着的屋门,心里的惊心动魄自是不必说的。
“先把铃兰扶回床上吧。”胡不归说完,书生一声不吭过来扶住了老人的胳膊驾到自己的脖子上,两个男人并未废了多大力气就将老人抬了起来,叶小丁见此也顾不上再害怕了,连忙掀起帘子让他们方便进去。
等将老人放回床上,叶小丁拉过被子给老人细致盖好,见老人躺在床上安详睡着,才又去了外屋。
又来到这桌前坐回这长板凳上,三人自是各有各的心思,搁在桌上的烛火一点一点融化成烛泪慢慢流了下来,这屋子四处无窗,也不知是哪里来的风,吹动着火苗一颤一颤的,连带着三人的影子也在这屋子渐渐扭曲变形,无比诡异。
“道士,你是道士,这种驱鬼捉妖的事情,你应该擅长吧。”叶小丁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期待,目光炯炯的看着胡不归。
“虽是道士,然鬼神之类从未接触过,贫道下山,为的是求名,而非驱鬼除妖。”胡不归冷冷的说道。
“可那婆婆…”叶小丁余光可见那道帘子后面便是里屋了,此时那老人正如出生婴儿一般酣睡着,也如婴儿一般对于任何危险都毫无招架之力。
“再过三天,就是她的大限了,这几天就不能让她过得安生吗?”
“呦,小丁怎么凭空出来如此志气,之前当真小瞧了你。”胡不归见叶小丁嘴角已抿成一条直线,神情之庄重前所未见,于是赶忙戏谑挖苦几句。
眼前的道士如此态度,让叶小丁一下子就泄了气,她颓然的叹口气,垂着头不再讲话。
“你此时就是郁郁,也无济于事,这是铃兰的命运,她为别人驱祸避灾,就要承受这灾祸的反噬,想来她之所以提前告知村民自己离世的日子,就是做好了在最后几天接受他们报复的准备的,要知道,妖魔鬼怪的日子可遥远着呢,他们有的是时间等铃兰这一天的到来。”
道士收回刚刚那副欠抽的嘴脸,正色道。其实叶小丁又何尝不知,他们路经此地揭了榜文,只需在这房子里待上几日到铃兰婆婆闭眼那天就好,然而此时她脑海里不禁想起自己与道士刚来茅草屋时,她到外屋关门,听到铃兰婆婆醒来见了道士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怎么又过来了,不是说这几天不用来了。
原来她这个时日不多的老婆子还想着悄无声息一个人,受尽万千报复,之后默默去了,只等村民等到之前推算的咽气日子,来收了自己的尸骨就好了么?
叶小丁一想到这里,心中就有种说不出来的难过。
“小丁姑娘,你也无需难过。”许久不讲话的书生此时开了口,叶小丁刚刚还以为他能言巧辩的利嘴被刚刚附身的饿死鬼就着白菜咽进肚子里了呢。
“那婆婆遭遇确实惹人怜悯,就连小生心里都隐有同感,我看今后几天就这样,咱们尽力照拂,让婆婆少受些罪,晚上的时候呢,也轮流看护,睡在里面吧。”
“我看今晚就从不归兄开始吧,正好小丁姑娘若是害怕,小生也可在身侧保护着你,这样可好。”
本来书生一开始说的这番话,算是及其动听了,就连叶小丁都忍不住觉得自己之前是不是对慕容清心存偏见,然这话越说越觉得不中听了,听到最后,叶小丁的嘴角抖了抖,已然生无可恋。
“慕容兄提的法子甚是合理,”不想胡不归顺水推舟接下去了,只听他又道:“之前贫道还在想,既然慕容兄有意与我和小丁一起上路,定有什么过人之处,现在看来兄台不仅才思敏捷,更加胆量过人了,所以贫道提议,今晚就可依照着兄台的提议,不过烦请慕容兄身先士卒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