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禅房陆窗含莫不熟稔,彼时初到寺中,便同慧云禅师屋中禅语,一化千愁,试问他又如何不对这禅房有念。两人入紫竹林左顾,但见修竹如云,迎风飘动,竹叶交鸣,即时响成一片涛声,人立当下,十分舒心。
叶之全、陆窗含正被修竹所染,竟忘却来意,不多时,但听禅房中忽起笑声:“哈哈哈,汝这厮甚是有趣,不曾想冤家竟成佛门道友,真是人生快事。”说罢,又番大笑不休。
然,屋中不时也传出另一人话语声。
当下叶、陆二人相顾一望,双双笑了出来。这憨大笑声,二者岂会不知,除却兄长圆空,试问还有何人安得这般气量,真教震耳欲聋,响彻云霄焉。
陆窗含捂嘴一笑,当即道得一声:“这大和尚怎的又在此发笑乎?”此一言,颇有逗趣意味。少时即闻屋中大呼:“何人扰攘,安敢坏了洒家清静,定是这般小业障作祟。”说间,禅门须臾大开。
圆空乍见来人,忽焉一怔,片刻间,不由大笑起来,“哎呀呀,原是洒家好贤弟来了,真是想煞我也。”当时大步至前,岂由分说,一手一个便将二人持在腋下,好如拎物一般,忘情飞舞,只这一转不打紧,却险将两人甩了出去,幸是抱得紧,才未飞出。
圆空力大尚且身长九尺,叶、陆二人于他腋下真如两个小娃儿,颇是有趣。只缘欢喜耳,却待快意一番,始将两人放下,便有何故来访?叶之全方道其详,圆空一望禅房,说道:“他却在禅房,你同他言说便了,我先同三弟到别处叙旧。”说罢,不由陆窗含作主,当下抱起大步流星,往竹林走去。
陆窗含直是惊呼:“这大和尚怎的又是这般,快放我下来,而今我武艺又有精进,你我比试则个。”圆空咧嘴一笑,道:“好啊,你我兄弟有日未见了,趁此时机切磋一番,有何不可。”陆窗含道:“你不放下我,怎的切磋。”说间,手舞足蹈,却怎生不下。
圆、陆笑声渐远,不多时,二人即没竹林之中。
叶之全看罢,直是摇头苦笑,可转而笑意渐失,望与禅房,心下不是滋味,尤起怅然之感,不由一叹,便即入内。入目处,但见屋中陈设从简,只见一僧人背对坐于蒲团之上,手持念珠,正念玄经。
少时,那僧口念玄经,此际稍缓,叶之全微微款前,唤了一声:“师兄!”那僧兀自背对,许久然道:“施主所言师兄已死,贫僧法号:圆觉。”进而又道:“尘归尘,土归土,及尽繁华,不过过眼云烟耳,何足道哉,你我缘分已尽,施主请回吧。”
原此僧是为柳凤年不假,自逍遥谷一事,实已看破红尘,遂从了慧云禅师去后,而归佛门,始落发为僧。自知业障太甚,于是日日参禅,但求消除业障,还一清灵之身。从此一心向佛,不问红尘。
叶之全知其不欲相见,也未强求,良晌,而道:“兄既皈依佛门,弟感欣慰,诚如兄所言,往事一如云烟,兄入道,弟居俗,从此各安天命,有此而已。”
圆觉悠悠说道:“施主此言差矣,道无处不在,亦无所不包,岂不闻:‘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施主贤能也,而居高位,切乎不可效法从前,只可处处为众生计,为天下计,莫可为一己之私计,慎之哉!慎之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