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便折返回自家小屋，不过因为他是偷偷跑出来，所以得抢在那个老头前面赶回来，没能看清被丢小院的孩子之结局。

听完这番答复，利星汉又将询问的目光看向残疾少年江小松，依稀记得以前与他们聊过，小乞儿在老梆子的院中待了差不多两年、小女娃则是一年多，而卖不出去，最后被打断腿上街乞讨的江小松，已经在院子中呆了五年之久。

见到几位先生严肃的神情，明白这是件重要之事，江小松点了点头，以他的视角，仔细讲述起了那老梆子的手段，揭开了平日里利星汉几人不忍去问的残酷经历。

据他说最早的时候不是这样，在江小松之前，也有一位被打断腿的少年，负责在老梆子出门后，照顾其余被绑住小孩的吃饭饮水，因为那个时候老梆子出门，一走就是好多天。

之后回来那老头总会带回一两个小孩，结果有一天那个断腿少年消失了，可悲的命运便降临到了江小松的头上。虽然提起这些，残疾少年露出笑容让自己显得轻松些，但还是听得三人心中一震，黄尧甚至用力握紧了拳头，肩膀微微颤抖。

而后少年提起，那个时候老梆子都是晚上带人进院子来挑小孩，看中之后，便付钱带走。不过大概是过了几年，事情才变了。

说到这里，利星汉几人精神一振，明白后续一定有事发生，听见江小松继续说道。

“后来便如小烟讲的那样，老梆子每次出门就装两个小孩，很快便回来。”

小先生问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之后那老梆子又多久出一次门？

江小松想了许久，大概因为当时还小，记不太清，所以他回答地不那么确定。

“约莫是两年多以前，差不多就是带回来江小烟的时候，至于装小孩出门，大概是一个月一次吧。”

默默点了点头，三人一同想起一个问题，那么那位外号“熊瞎子”、“虎皮帽”的两个小孩，又是如何提起老梆子的同伙一事呢？

当然可以是他们假想出了老梆子的同伙，可若是他们躲在城中时，真的遇见什么事呢？

况且那人贩子的这番转变，明显是遇到了大主顾，让他不用再去在意以前的生意，只用每月与那位老板交差便是。

于是乎付文唤来江小烟，捏捏他的肩头，让其放松些后问道：“讲讲那老梆子死时的场景？”

歪起脑袋回忆，江小烟边想边说：“老梆子每天早上会出门买酒喝，那个时候都会把我们给绑起来，除了不能下地的哥哥。”

看向江小松，双腿残疾的少年点了点头，三人听小乞儿继续说道。

“但是那天挺怪，我们都以为老梆子前一天的酒还没醒，所以忘了绑我们。等到我大着胆子怂恿大家逃跑，推开门一看，老梆子已经趴在地上，没气了。”

之后的事三人以前就听江小烟讲过一次，快十个小孩商量着各自去处，找出老梆子的银钱分了家，为了照顾无法远行的江小松与江小墨，小乞儿三人便收起那老头的尸体，藏在床板里。

将三个小孩唤去摆好文房清供，付文几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怎么样，你不是说见过那老梆子的尸体吗？有没有什么异常。”

“当初那具尸体臭到都熏得我睁不开眼睛了，看不出有没有伤势。”

“那现在如何是好，每次翻出个什么，结果都是断头路。”

“不一定，小鬼不是说那几个小孩都住进城西的废宅院中了吗？还有当初那个人贩子丢小孩的地方，你今天顶着学塾这边，我与星汉过去看看。”

说着说着，付文抬起头，看到两位好友一本正经之色，翻了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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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乞儿江小烟今天挺开心，不知为了什么，黄哥哥与利先生带着自己出了学塾，明白自己今天不用念书抄字，他差点跳起来高呼利先生的名号。

虽然是回到了那片脏乱破败的棚户区中，在先生的示意下，江小烟带着回忆，来到了那老梆子的院落。

值得庆幸的是，那老梆子的尸体仍然还在，就那般安静地躺在床板下，不过已经完全辨认不出来模样了。黄尧捏住鼻子，强忍着恶心翻了翻已经有些腐朽，在木板上留下一滩黑色印记的尸身。

接着他才与利星汉摇了摇头，算算时间，这具尸体放了快一年了，着实也看不出什么痕迹来了。

接着两人又带着江小烟，去找找那熊瞎子与虎皮帽。虽然小乞儿不觉得那两人还留在翰州城中，应该早就离开了，不过他还是一拍胸膛，想了想后，领着两人往西城墙那边走去。

一片破败的棚户区每次都让利星汉有些窒息，说来也是神奇，利星汉竟然再次看见了初进这个贫民窟时，见到过的一位伛偻老头。

小夫子记得当时老头隔壁住着一位重病不起的妇人，还有一个非常懂事的娃娃，为其娘亲煎药来着。

相见既是有缘，何况利星汉心地善良，从怀中掏了几粒碎银送给老人。那老头起初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两位衣着华杉的贵公子，接着才颤抖着接过银子，放在嘴上咬了咬。

接着老人嘴中喊着神仙老爷，作势就要跪下磕头，被小先生扶起，许是为了让其心安理得些，利星汉装做打听般问道。

“老人家，先前住您隔壁那对母子呢？”

“死了，那妇人没能熬过这个冬天。”

不曾想听到了这般噩耗，尤其老人说起来时，那稀松平常的语气，似乎这片破宅区中，死个人是司空见惯之事那般。就连一向神经大条的黄尧，都不得不转过头去，看看那已经空荡荡的破旧小院。

愣了愣，利星汉想起那个还没堆在土灶上药罐高的小孩，条件反射般问道：“那个男娃呢？”

老人露出回忆之色，最后摇了摇头。

“妇人死后，便没见过了，许是冻死在外面，或者被人捡去做大户人家的家丁下人了吧。”

与黄尧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地想起，又一个失踪孩童。

江小烟也变得情绪低沉，抬起头看了看脸色沉静似水的先生，心想若不是他，或许自己与哥哥妹妹，也就冻死在去年那个冬天了吧。

-

领着两人来到城西，这片破宅区的尽头，看了看那道古朴沧桑的城墙，江小烟与他们说道。

“若是当初他们要藏，应该是藏在这边，毕竟这里离外面太远了，不用担心会有人来。”

黄尧有些不懂，首先便是面前两排空荡荡的房子，仿佛鬼城那般，令得贵公子有些恍惚，自己这还是在翰州城中吗。另外便是为何要躲在这里，不担心外面会有人来。

现在已经十分白净的江小烟笑着与他说道：“住在这里，抢不到外面的剩菜剩饭。”

心中咯噔一声，这番回答真是令黄尧有些大开眼界。

推开前面几间屋子那腐朽的院门，见到里面老高的杂草，两人逐渐没了耐心，开始分头寻找起来。

江小烟跟着黄尧一起，利星汉独自一人，越走越远，来到了一间带院子的破房子前。

似乎内心深处有着什么呼喊那般，利星汉脸上露出迷茫与挣扎，这些变化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双手十分自然的扶上那还算牢固的院门，正准备推开的小夫子，听到了学生江小烟的呼喊。

“先生！先生！”

回过神来，利星汉奔走过去，在另一处杂草丛生的破败院子中，见到了黄尧与江小烟，黄尧的手上，有一顶虎皮裘帽。

看来那位“熊瞎子”与“虎皮帽”，亦是凶多吉少。

三人根本察觉不到，在利星汉险些推门而入的院落中，有一处地窖，此时漆黑的地下，正有一人，露出了邪魅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