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觉得自家小姐简直是钱太多烧了手，五十两银子难道就买个高兴么？

但谢恒安还是一步一步朝着松鹤院去了。

张绣娘的男人自然是不会被带到松鹤院的，只有张绣娘一人伏在傅氏脚下哭，她身边丢着一张纸，上头密密麻麻写了字，谢恒安不用看就知道，那一定是张绣娘的男人找人写的卖身契。

“祖母好，母亲好。”谢恒安对着坐在上首的傅氏和一旁的方氏端端正正行了一礼，又道：“是孙女没规矩，下学晚了，纵容得这起子妖事闹到了祖母与母亲面前。”

因为平妻柳氏的缘故，方氏暂时与谢恒安结了同盟，此刻倒也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来下谢恒安的脸面。

听到谢恒安的声音，张绣娘马上转过了身，又伏在谢恒安脚边哭了起来。

她原本生着一张圆润白净的面庞，说不上多好看，却也周正，但因为儿子去世、丈夫要卖掉自己的接连打击，她的脸面已经垮了下去，现在一番哭泣，面上又红又肿，显得狼狈又难看。

“母亲，依媳妇看，这两口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直接撵出府里便罢了，这张绣娘的男人是个不成器的，难道还真的去京兆府尹告咱们家？咱们家一没拖欠她工钱，二也没说强留她在府上干活不放她回去，大姐儿，你说说，你可有苛责这张绣娘？”方氏说道。

方氏最近与谢恒安关系近了不少，也不称她为“恒安”了，但叫“阿珠”始终有些别扭，便一直叫她“大姐儿”。

谢恒安摇摇头，上前道：“母亲，此事便再做商议。”又低头对张绣娘道：“张绣娘，你的事我已经听说过了，你略微在外间等一阵，我有话与祖母和母亲二人说。”

张绣娘抹着眼泪，佝偻着身子出了傅氏的屋子，谢恒安看一眼这个背影，忽然觉得有些心酸。

张绣娘何错之有？

见张绣娘彻底出去，谢恒安才对方氏道：“母亲，断不可如此。”

方氏一皱眉，看一眼上首坐着的傅氏，问道：“这是为何？”

傅氏也慢慢皱起了眉头，显然是在权衡着一个绣娘给谢府带来的利弊。

“母亲，张绣娘的男人可以告咱们，也有资格发卖张绣娘。”谢恒安抬头看了看房顶的承尘，轻声复述了一遍大昭关于这两方面的律法。

方氏并非不明事理之人，此刻便是一愣：“倘若是此事传到了有心人耳中，御史台那帮文怪却又要上折子弹劾你父亲了。”

还不等谢恒安发话，傅氏便也叹道：“若是单这么点小事也就罢了，可圣人作如何想？当然是觉得铎儿连这点小事也处理不当，如何再辅佐太子爷？”

方氏张了张嘴，没再说出一句话来。

谢恒安也点点头，道：“祖母、母亲，父亲在朝堂之上的事我并不懂，但这张绣娘的男人是绝对不会想出来这等法子来对付父亲的，他大字不识一个的男人，怎么会懂大昭律法？这后头……”

傅氏早就已经点了点头，方氏却是一惊。

谢铎看来早就成了一部分人的眼中钉，却不想这钉却钉到了非要拔出不可的效果来。